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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 梦溪石 2903 字 8个月前

刘楠自己也很为难,他不是不想让老爹高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每次一件事情做出来,最后的结果总是与刘远期待的截然相反。

譬如说,上回打南阳的时候,刘楠奉许众芳之命押送大批粮草,途中遭遇小股秦军,刘楠用粮草诱敌深入,歼灭了那股秦军,不过粮草也因此被烧了大半,因为功过相抵,功劳反而还大一些,许众芳就没有处罚他,反而将他提为“二五百主”,相当于一千人部队的中级将领。

但是刘远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很不满,他经过仔细分析,认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既可以保全粮草,又能将那股秦军消灭,刘楠没有选择上策,却选了中策,说明他并没有很好地完成任务,根本不应该被晋升,为了表现自己的公平,他又将刘楠的“二五百主”革去,打回原形,依然是百将。

当然,刘远这样处置,并不能说不对,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但刘楠仍然觉得很憋屈,别人老爹是诸侯,儿子就是舒舒服服的诸侯之子,他不愿依靠老爹的庇荫,自己跑去从军,从底层干起,勤勤恳恳战战兢兢,结果立了功劳,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奖赏,反而还要受到打压,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他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可并不是藏不住事的,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老久,实在憋得难受,等到终于有了和刘桢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忍不住对妹妹大倒苦水。

刘桢听完就问:“阿兄与子望关系如何?”

刘楠咦了一声:“你们都直接互称表字了?那他岂不是要喊你阿桢或仁静?”

刘桢:“……”

刘楠见妹妹面色不佳,忙回归正题:“我与他情同兄弟!”

刘桢:“那此事阿兄可有告知子望?”

刘楠:“自然说了。”

刘桢:“子望有何说法?”

刘楠沮丧道:“子望说,纵然阿父处置略有严苛,可细究起来还是我有错在先,既然有上策,自然是要选上策,可当时情形之下,谁能想到哪么多?我能歼灭那些秦军,就已经算是本事了!”

刘桢道:“若阿兄不是豫王之子呢,出了此事,又会被如何处置?”

刘楠愣了一下,老老实实道:“若我不是豫王之子,便不会轮到我去押送粮草,那一回我本是请缨上阵的,但当时我伤势未愈,三叔怕我有所闪失,这才让我去押送粮草。”

刘桢:“那不就是了?若你不是豫王之子,三叔又如何会对你有半分怜惜?你本是得益于此,纵是因此受些委屈,又怎么了?想想子望,他若身处你的位置,又会如何去做?”

她其实对陈素了解并不多,仅止于那几天的相处,但是从陈素的言行谈吐来说,他应该是一个非常脚踏实地的人,刘楠既能与他成为好友,必也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令他敬服之处的缘故。

刘楠想了想:“若换了子望,定会接下任命,然后立下更大的功劳,让所有人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他顿了顿,叹道:“但子望与我不同,他幼时的经历比你我还要艰难,是以心性坚忍,强我百倍。”

刘桢这是第一次听刘楠说起陈素的事情,她总觉得陈素此人很不简单,温文儒雅的外表下面有太多让人看不清的东西,闻言就问:“他幼时有何经历?”

刘楠道:“他本出身南阳望族,幼时便父母双亡,因其母与其父乃无媒结合,是以其父亲族并不承认他,甚至将他撵出家门,子望幼时还曾流离失所,以行乞吃百家饭为生。”

刘桢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陈素竟有如此不堪的过往,无媒结合在那时候不算什么新鲜事,孔子父母就是一例,所以父族不肯承认,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只是陈子望的遭遇未免也可怜了一些,刘家先时再难过,起码还家人俱全,堪堪温饱,与陈素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从陈素的身世震撼中恢复过来,刘桢没忘记他们原本的话题:“在我看来,阿兄你并不比陈子望差。”

刘楠苦笑:“你就不必安慰我了,阿父对我多有不满,他对宋弘的欣赏甚至还多于我和阿槿呢……”

“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好,你又如何如何差”这种打击比较,是古往今来的家长们乐此不疲的教育模式,虽然效果往往不咋的。

刘桢不得不给兄长重新树立自信心:“常人往往知错而不改,又或者死不认错,你非但能够看到自己的错处,还能承认别人的长处,此等胸襟已比旁人强出许多,阿父对你与阿槿求全责备,无非也是爱子心切,望子成才,还望阿兄不要泄气才是,总有一日阿父总能看见你的好处。”

所以即使知道老爹现在对长子重武轻文不满,刘桢也不想去强迫刘楠照着刘远的喜好走,她所希望的,不过是刘楠能够稍微顺着刘远一点,如此一来,父子两人的关系才能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