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争论从刘远迁往衡山郡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一直到现在,刘远提议诸侯会盟,范增和姬平相持不下,谁也无法说服谁,项羽听得头疼,他打断两人的争议,对姬平道:“听说先生之侄欲娶刘家女?想必以后姬家与刘家结两姓之好,难怪先生要为刘远说话!”
这顶帽子有点大,姬平可不敢接,连忙澄清道:“大王误会了,莫说如今我和三弟已离开姬家另立门户,便是没有的话,姬家也不可能与刘家结亲,先是不过是小儿女的口头之约,作不得数,如今我大兄已为其子定下婚约,并非刘氏之女。”
项羽点点头,此事他只是听旁人说起,他自己其实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但是听了姬平这番解释,感觉的确舒服多了。
他哈哈一笑,扶起诚惶诚恐的姬平:“先生忠心,我从未疑过,不必如此!这次会盟,不知先生如何看?”
姬平笑了笑,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刘远是个聪明人。”
项羽习惯了直来直往,并不太喜欢这种故作高深的说话方式,奈何文士们,姬平也好,范增也罢,都有这点毛病。“何以见得?”
姬平道:“不管刘远是出于什么目的邀请了诸侯,但他并没有在豫地上举行会盟,而是借了张耳的地盘,避开锋芒,此其一。他还邀请了连同大王在内的诸侯,光明正大,令人无可指摘,此其二。”
项羽皱了皱眉:“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姬平见他有点不耐烦了,拱拱手,也不敢再卖关子,直接就道:“我猜他这次只是想要试探大王的底线,并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如果大王不放心,可以让姬郢作为西楚使者前往赴约,查看究竟,也好从旁监视,免得刘远与诸侯有所勾连。”
这个决议很不错,连范增也提不出反对的意见,所以最后就这么定下来,姬家老三姬郢来到常山王张耳的地盘,代表西楚参与会盟。
姬郢跟二兄已经站在了项羽那一边,当然要全心全意为项羽打算,出行之前,他跟二哥姬平合计了一下,怎么看都觉得刘远无端端召集诸侯聚在一起,实在是心怀叵测,只是用意为何,暂时还看不出来,说不定是想号召诸侯起来反对项羽之类的,总而言之就是不安好心。
所以姬郢这次出行,是抱着必死的悲壮心情的,他决定死死盯住刘远等人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向项羽禀报。
但是几天之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姬郢眼中的会盟:居心叵测的诸侯聚集在一起,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实际上的会盟:每日宴会行乐,歌舞升平,大家吃吃喝喝,再喝喝吃吃,然后各自散去,分享各自带来的美婢狡童,拥美入睡,睡醒之后再次聚在一起行宴。
每一场宴会,姬郢没有落下一场,场场出席,就是为了履行任务,监视诸侯言行。可是据他观察,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天南地北地海侃,别说酝酿什么阴谋了,就连项羽和楚帝的坏话都没说过一句,反而还争相称颂项羽,说如果没有西楚霸王,他们也不可能有如今的霸业云云,内容非常正面向上,绝对没有一点阴谋的意味。
而且一天十二个时辰,举行宴会的时间基本超过一半,姬郢更是时时跟在张耳或刘远身边,他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机会可以抛开自己单独去举行密谈。
难道这次会盟真的就只是大家彼此之间联络感情?
姬郢非常困惑。
如是一连半个月,他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终于有一天,他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又稀里糊涂被塞了两个美婢,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努力了半个月终于把姬郢放倒的众人松了口气,大家也终于才有机会撇开姬郢,齐聚在张耳的宫室内。
这些人里边,田荣对项羽的怨气是最大的,他就拍案骂道:“项羽不信我等,竟还派人出入监视,不离左右,视我等如猪狗,简直欺人太甚!”
大家本就有些酒意,此时有人打开话匣子,其余的人也就不再沉默了。
韩广就道:“想当初,我起事比项籍还早,就因为他挟楚帝之威,以致于我都要屈居他之下,见面对他行礼,连我的正妻都只能称王妃而非往后,天底下怎有如此道理?!他项籍也不过是楚人之后,叔侄二人杀友夺兵,又因缘际会败了章邯,这才踩到我们上头,如若没有我等,难道他一人便能大败章邯那二十万军队?现在又何德何能凌驾我等之上?!”
与会的这些人,其实都是在刘远的意料之中的。
东道主张耳性格圆滑,他的人缘也很好,当初刘远向他借地会盟,张耳虽然担心会得罪项羽,不过到最后也没有拒绝。而且刘远考虑过,项羽对张耳的印象不错,向张耳借地,也可以免除项羽很大一部分疑心。
这种争论从刘远迁往衡山郡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一直到现在,刘远提议诸侯会盟,范增和姬平相持不下,谁也无法说服谁,项羽听得头疼,他打断两人的争议,对姬平道:“听说先生之侄欲娶刘家女?想必以后姬家与刘家结两姓之好,难怪先生要为刘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