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谐回去之后不久,章邯也就撤军了,大军一日在外,花销都是惊人的,他意思意思一下,做个样子给项羽看也就罢了,现在项羽忙着讨伐韩广,自然不会再有空来管他是不是攻打咸阳的事情。
之前虽然仗打不起来,但城门镇日关着,也影响了不少人的日常生活,现在雍军一退,咸阳自然也就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道路一通,消息也就畅通起来,刘桢他们虽然在咸阳没有出去,但房羽安排了人跟往来商贾都有联系,是以每天都有很多消息传到他们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出门而知天下事了。
就在宋谐离开的一个月后,楚帝果然昭告天下,历数项羽罪名,表示项羽无道,挟君自重,欲以一人之威而凌天下,号召诸侯共伐之。
楚帝虽然没有实权,但这份檄文就相当于一个信号,从前大家都把楚帝看成是项羽的私有物,现在楚帝不甘为傀儡,希望挣脱项羽强加在他身上的束缚,别说韩广等人闻讯大喜过望,就连尚处于观望中的其他诸侯,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半个月后,刘桢才听说,楚帝非但没有被反项的韩广等人救出来,反而被项羽杀掉了,据说还是项羽的堂弟项庄亲自带了人冲入宫闱,将楚帝毒死的。
此事做得甚为隐秘,但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项羽身边的人良莠不齐,楚帝死的时候在场还有不少宫人,总有一两个将消息漏出来,传着传着就流言就走了样,以至于楚帝之死的版本,刘桢起码就听了五个,除了最靠谱的被毒死版本之外,还有最不靠谱的版本,是说项羽派了自己身边最美的女人虞姬去勾引楚帝,然后趁着在床笫之间把楚帝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趁机把人闷死。
刘桢敢用自己的人格打赌,这种最不靠谱的版本恰恰是广大人民喜闻乐见的,说不定以后还会被载于正史流传下去,然后楚帝的死因就会变成无数个千古谜题之一……
不过眼下,考虑这些显然还太过遥远了,也只有刘桢远在千里之外,旁观者清,才有闲心想东想西,对于那些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们来说,他们既是决定天下走势的人,也是被天下局势所搅动,不得不跟着走的当局者。
就在楚帝的死讯传出不久,刘远就发布檄文,说项羽倒行逆施,鸩杀楚帝,不当为王者,天下理当共诛之,并宣布起兵响应韩广田荣等人共同讨逆。
与此同时,一条与刘远有关的传言悄无声息地出现,很快就像火烧野草一样蔓延开来,等到刘桢从往来咸阳的商贾口中听到“豫地兴,刘天下”这样的内容时,已经是来年春天的事情了。
她一听到这样的传言,就知道宋谐接受了她的提议并且已经付诸实现了。
古往今来的起事者,都需要借助一些玄乎其玄的谶言来宣扬自己的天命和正统性,就像一件衣裳再不好看也有人喜欢一样,不管这种谶言的内容多么虚假,总会有人去相信,而且刘远从一介无权无势的草莽起兵,因缘际会奋斗到今日的位置,这种传奇性更容易让人将他与这种谶言结合在一起,增加其可信度。
谶言的内容不能太复杂,越简单直白越好,这样才便于别人记忆,有利于广泛传播,而且最好抢在别人前头,如果大家都这么宣传,你也来一段谶言,意义反而就不大了。
这些标准,刘远都达到了,大家忙着争地盘,没人想起用谶言来给自己宣传造势这回事,项羽身边的人或许也想到了,但以项羽的骄傲,很可能不愿意效仿刘远,他认为刘远和韩广的军队根本敌不过楚军,自己也不需要借助这种手段来成事。
事实也似乎如同项羽所料想的那样,四十万楚军一路东进,所向披靡。此时田荣杀了田市,占据了胶东,然后向齐地进攻,齐王田都不耐打,三两下就被田荣吓得弃城而逃,跑去投奔项羽了,于是田荣就占了两齐之地,而韩广正好也从燕地南下,过来跟田荣会师,对济北王田安形成合围之势。
这里要提一下的是,韩广的燕地跟济北王田安的领地并不接壤,中间还要通过常山王张耳的地盘,所以张耳虽然没有参与这场战事,却允许韩广借道而过。
项羽气坏了,他极其厌恶张耳这种想要两边讨好,两不得罪的骑墙行为,要不是范增和姬平二人苦苦劝说,说现在最好不要再树立敌人,我们还有用得着张耳的地方,只怕他就要把张耳也一并列入讨伐的范围了。
韩广和田荣在济北顺利会师,把济北王的地盘三两下给分了,田安没来得及逃跑,也被田荣一刀解决了,这时候楚军也赶到了,由于敌我悬殊,韩广田荣联军在博阳被打败,不得不往临淄的方向撤退,而且在撤退的过程中,韩广为流矢射中,重伤不治,挂了。
“要!”佳人有邀,郭质瞬间就将刚才的心酸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