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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 梦溪石 2963 字 9个月前

刘远看向那名宫婢:“你指证公主,空口无凭,有何证据?”

宫婢泣道:“回禀陛下,我与虞美人虽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因而虞美人虽有不轨执行,我也不忍上报,一直为其相瞒,但现在虞美人既死,我也就无所畏惧了,还请陛下明察,公主何等尊贵,若不是亲眼所见,亲眼所闻,我又如何敢诬告!若是陛下不信,婢子也只有一死以表清白了!”

她话未说完,刘桢已经隐隐料到她想做什么了,当即就厉声断喝:“拦下她!”

但实际上已经晚了。

也许是为了严防今晚的事情外泄,刘远留下的人很少,左右两边更加没有什么内侍或甲士,以致于那宫婢窜起来朝柱子扑过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来得及拦住她。

对一个真正求死心切的人来说,连刘桢这样反应迅捷的人,也仅仅只能抓住她一片衣角。

哧拉一声,衣角碎裂,沉闷的声响像重重敲在鼓上的锤子一样,鲜血四溅,还有几滴喷洒到刘桢的衣裙上。

那宫婢头一歪,身体顿时像失去骨头一样软下来,没了声息。

刘桢脸色一沉,若说之前她只觉得这件事情仅仅是拙劣的阴谋的话,那么现在她发现这很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步步算计,只为等着她自己踏进来!

她立马抬头朝刘远看去,果不其然,她的父亲先是一愣,脸色继而变得很难看。

究其原因,除了因为这小小一名宫婢胆敢当面寻死,挑战皇帝的权威之外,还因为宫婢一死,就等于死无对证了。

任何人难免都会想:如果这宫婢只是受了谁的指使前来陷害长公主的话,那么她可能会受不住酷刑而招出主谋,也可能会在言语之间露出蛛丝马迹,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刚烈决绝,殉主而死!

这两相衬托起来,倒显得她说的话全是真的了!

刘桢自然也料到了这一点,她不等刘远说什么,当即就高声道:“阿父,此乃卑鄙小人诬我!我与虞氏素无往来,所谓勾连,根本无从说起,此其一!我与此女无冤无仇,她却诬告于我,明显意不在我,而在阿兄,其谋甚大,其心可诛,只怕背后还有隐情,请阿父下令彻查此事,以还我与阿兄的清白!”

说罢,她重重叩首,伏在地上,语调哽咽,泣不成声。

别人会做戏,难道她就不会?刘桢此时满腔怒火,原是哭不出来的,她暗中在自己大腿上重重拧了一把,眼泪顿时盈眶而出,加上她深夜而来本就素面朝天,衣裳单薄,看上去确实十分无助无辜。

刘远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话虽如此,却没有走过来扶起她,可见宫婢那番话,在他心中还是产生了影响的。

巫蛊厌胜之术,历来为帝王所忌,有些帝王自诩英明,嘴上说着不信,其实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自不必说现在离先秦上古还不算远,就连历史上两千多年后,信奉科学的康熙帝,同样因为长子胤褆被三子胤福告发用巫蛊厌胜诅咒太子而大发雷霆,所以这一招真是古往今来,百试百灵,对于深刻了解帝王心理的人来说,想要栽赃陷害一个人,最好莫过于将对方彻底打倒在地,永世不能翻身,而巫蛊术就是最好的一招。

事已至此,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之前太过关注前朝的事情,竟然疏于防范后宫,也过于轻忽大意,才会被人有机可趁。

刘桢道:“此女行径极为可疑,请阿父下令调查她在宫外的家人,以及平素与其往来之宫人,定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而且此事只能交由外廷来审理,不可在内廷办,还请阿父明察!为表清白,恳请阿父允我自即日起封宫面壁,以待还我清白之日!”

刘远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总算略略缓和了一些,叹道:“何至于此!”

刘桢当然不可能像那宫婢一样自裁或自伤以表清白的蠢事,她的示弱之策也就是封宫了,至于有没有效果,并不在于眼前。

“虽说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女儿如此,也免得旁人说三道四,趁机诋毁于我,有辱阿父英明!”她的态度很坚决。

从理智上来说,刘远不觉得向来深受自己疼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但是并不妨碍他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心里翻来覆去的反复疑虑,宫婢死前的陈述,更是将这种疑虑推到了高处。

宫婢所言,时间与动机俱全,如果单从刘桢本身出发,她确实可能不会干这种事情,但刘桢跟刘楠同样也兄妹情深,为了兄长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自己死了,那确实不可能再因为看太子不顺眼就废掉他,而刘楠作为太子,也可以顺理成章登上皇位,然后就可以实施他那些狗屁不通的治国理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