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桢面色淡然,视她的话如同耳旁风,只对刘远道:“阿父,此事不宜当众说。”
刘远点点头,张氏再有错,现在也还是皇后,都还没有被废,显然不适合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数落她的罪行,便让那些嫔妃宫人都退下,阿庭与阿林则被单独关押起来。
至于李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政治生命已经终结在今日了,在张氏被攀扯出来的时候,李称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直到皇帝宣布将他下狱,择日再行审问。
待得殿中闲杂人等一律清空,只剩下三五侍者甲士之后,刘远对张氏道:“阿云,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张氏泪流满面,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我!陛下,不是我做的!”
刘远淡淡道:“你自当了皇后,心便也跟着大了起来,你以为我事事不知吗,有些事情我只是懒得过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权当给你这个皇后面子,可你又何曾顾及我的颜面!你既说自己冤枉,那我问你,我宠爱阿桐,为他起字,你心中不满,去岁阿桐在水边玩耍,不慎落水之前,你曾经从那里路过,虽明知危险,却不出声提醒,只是故作不见,可有此事?”
张氏怔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刘远道:“还有,我封了刘楠当太子之后,你心中不满,便让邓氏在我面前说刘楠的坏话,撺掇我废太子,可有此事?”
张氏泣不成声:“……”
刘远冷声道:“我容忍了你一次又一次,结果你却变本加厉,把主意打到刘桢头上,想着先除了刘桢,刘楠不足为虑,我就不得不立刘槿为太子了,是也不是?”
张氏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刘桢似乎想要说什么,顿了顿,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刘远看着发妻,眼底满是失望:“你的德行已经不足以母仪天下了,但我们夫妻一场,我不忍心主动废你,你自己上表自请废黜罢!”
张氏的身体仿佛失去支撑,一下子软倒在地,眼神空茫,无法言语。
☆、第88章
阿津的伤势很严重。
她的腿上有被鞭打过的伤痕,虽然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了,但是依然有血丝渗出来,关节处肿得老高,看得帮她处理伤口的桂香直掉眼泪。
刘桢就坐在阿津的床榻边上,亲手为桂香递药,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别人打在阿津身上的这些伤,实际上也是抽在她的脸上,更不必说她与桂香和阿津这两人之间的情谊之深,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主仆。
阿津疼得直抽气,却仍强笑着安危刘桢:“公主,我没事的,太医不也说了吗,这些伤只需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的!”
“这笔账,我会帮你讨回来的。”刘桢轻声道,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先好好歇息,其它事情都不必管了。”
桂香迟疑道:“公主,皇后已经伏法了,这……”
刘桢道:“不是皇后。”
阿津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皇后,又会是谁?”
回来之后,桂香已经将当时刘桢一一反驳李称的指证,并且一步步引出主使者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阿津也对“皇后就是主谋”的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眼见皇后被皇帝下令幽禁,心中实在觉得大快人心。虽然以她的身份,很难去向皇后讨什么公道,但只要一想到这段时间公主被冤枉,她自己的灾难,全都来源于皇后,她就对皇后感到深恶痛绝。
刘桢道:“你们不妨仔细想想,且不说皇后有没有能力设下这么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若她真有这个能力,反而没有必要向阿父建议让我去和亲,因为这样一来,就显得她太过心急了,很容易令人有所联想。她极有可能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阴谋的存在,但后来她发现这件事同样能为她带来好处,所以才主动站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本想借着这件事揪出幕后的人,却没想到对方实在是太狡猾了,从阿林身上又攀出阿庭,再由阿庭亲口承认是皇后所为,可信度自然比从阿林口中说要高得多了,还有阿林身上藏着的那片印有皇后玺印的南锦,最终使得皇后百口莫辩,彻底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这其中,连同我可能会有的反应和反击也都算计在内,实在是高明之极!”
桂香听得心惊胆战,连忙问:“那么主谋者究竟是谁?会是陶夫人吗?”
刘桢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就算是她,这肯定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能够说动李称得罪太子与我,冒着危险制造冤案和假证的人,一定是朝中的某个人。最棘手的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我心中虽有几个人选,却一时无法肯定,只能寄望赵廉他们那边能从李称身上顺藤摸瓜,将那个人查出来,否则敌暗我明,以后防不胜防。”
刘桢面色淡然,视她的话如同耳旁风,只对刘远道:“阿父,此事不宜当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