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家里就她跟招弟两个人,连个男人都没有,这可不是她左邻右舍跟人套关系的好时候,正经该把门锁得死死的,谁都不见才好呢。不然外头说的话可难听了,她一个新嫁来的小媳妇,男人又常大半个月不在家,要没人爱说闲话谁信呢?
倒是她的爹宋大海早就想到这个了,跟巡街的打过招呼,一天过来看一回。街面上的那些小混混痞子们也都带着脑子出门,要真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媳妇他们招惹了也就招惹了,可偏偏是宋千总的千金,嫁的还是个兵老爷,听说办喜事那天来了二十多个站出来山那么高的兵老爷呢,谁也不是嫌命长啊。
周围的那些好事的婆子媳妇们,虽然平常嘴上不爱留德,可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去唐家吃过喜酒的人都知道那一家的男人不是个善茬,再说了,打仗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老一辈的人都记得清楚呢,就是小辈的也都是打那个时候过来的,谁没见过当兵的砍人?如今这城里,哪一天没个把人被绑了一家子都被拖走了?菜市口那一块的地都是黑的。兵老爷是什么人?往街上走走,现在还有人逢到兵老爷来吃东西都不敢收钱的呢。人家腰里有刀,把你劈了砍了,就是衙门要管,难不成还专为他们这等升斗小民去找兵老爷的晦气?青天在天上,谁真见过了?
所以宋佳期担心的事统统没发生,不但白天邻居们不会围在他家门口说闲话,到了晚上更见不着一个活物,能有只猫叫一声都挺稀罕的。
这让本来想像中要自己一个人顶着风刀霜剑跟一堆大娘大妈们套关系,要被她们打趣死的宋佳期的一腔热血都泡了汤。
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因为唐宣是新搬来的,所以这群邻居跟他不熟。这样正好,她挺乐的在院子里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天她和招弟正在屋里缝被罩——她还是决定缝个被罩,别的不说,这东西拆洗起来多方便啊。但是怎么缝,两人费了很大的劲。幸亏当初她被王氏关在家里没出门的那几年也没少干针线活,拆来拆去几次总算能缝得像那么回事了。缝完了招弟还想在上头绣点花什么的弄漂亮点,她嫌费事。
“东西能用就行。”她道。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在这方面她真不如招弟,这可能就是差别,一晚上不见招弟就抱着这个绣了一蓬荷花鸳鸯,大概的轮廓都出来了,看着针脚是粗了点,但好歹意思有了。
“我绣得不好看……”招弟挺害怕的,担心奶奶嫌她祸害东西了。只是她实在想做得好看点,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是想绣东西都不行,家里没那么多的钱给她买线,她干活也没时间坐下来绣点什么,看见村里有姑娘会绣东西她早就羡慕了,想想看,日后她要是嫁了人,绣得不如别人好看,婆家也会嫌弃她的。所以一时心痒,就拿奶奶做好的东西自己绣了。
既然绣了就绣完吧。宋佳期只得重新再看了一遍,把招弟绣的半只鸳鸯给拆了自己重描了一个。王氏能绣八十多幅鸳鸯,个个不同,以前家里就有不少小媳妇大姑娘的喜欢跟王氏学绣鸳鸯,张大娘一手百子千孙也是谁都比不上的,传说就是因为她绣的这个好才能得那么多儿子。宋佳期被她们两人联手压着从十岁就开始学拿针分线描图画样,这手上的功夫不说多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招弟见了两眼放光,每天干完活就守在宋佳期跟前。她有心想学,却不敢开这个口。倒是宋佳期不在乎,她乐得有个人帮忙。招弟平常又勤快能干,让她学会了,日后她能省多少事啊。
绣花其实最要紧的就是坐得住,只要底子打好了,剩下的就是磨功夫,一日日磨下去,谁都会绣得好。宋佳期从十岁起磨了快十年的功夫,可她却并不喜欢这么花时间的东西,费神又累眼,只是养成习惯了改不掉,只要绣就是一步步的,想省事都不行。
她就盼着能有人帮她,如今招弟可是送上门的。她手把手的教,有那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她拿针比着教招弟:“从这里到这里,收半针。”正说着,外头院子的门咣咣咣响起来,还不等她猜是谁,就有人喊:“姐!姐!是我!天保!”
宋天保手里提着两只鸡站在院子外头正砸门。
“快,快,快!是我弟弟!”宋佳期连声催道,招弟放下东西一溜烟的跑出去打开门。
天保一抬头见是个不认识的丫头,把手上的鸡往她手里一递说:“这个我娘交待了,炖着给我姐吃。”
招弟赶紧把他让进来,回身再关上门,指着西边屋子说:“奶奶在那个屋里。”
她想这家里就她跟招弟两个人,连个男人都没有,这可不是她左邻右舍跟人套关系的好时候,正经该把门锁得死死的,谁都不见才好呢。不然外头说的话可难听了,她一个新嫁来的小媳妇,男人又常大半个月不在家,要没人爱说闲话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