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业吃了感冒药,靠在张航身边,只觉得无比安心,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他睡得张航也跟着困了,靠在陆承业身上,也睡着了。
张航一入睡,本来睡着的大黑立刻警醒地睁开眼睛,见张航身上什么都没盖,将自己身上的一个大毯子用嘴拽过来盖在张航身上,自己也缩了缩身体,藏进被子中睡着了。
钟点工阿姨来看到躺在床上露出一个脑袋的大黑狗忍不住笑了笑,陆承业抬起眼皮看了眼阿姨,又放心地闭上眼睛。
厨房饭菜的香气飘逸,卧室中一人一犬相依而眠,家的味道,大概就是如此了。
哪怕是只有一人一犬的家,也无比幸福。
☆、第26章
狗狗的恢复力是很强的,在张航爱的被窝里,陆承业当天晚上就精神抖擞地穿上室内鞋,叼着粘毛器收拾张航那张被自己睡过的床了。他的毛发不长,就算是换季掉毛也不多,可真睡在被窝里,被窝里也是会有毛的。
张航当然不可能让大黑一只狗狗自己收拾房间,他是打下手的……粘毛器是可撕式的,陆承业的嘴巴和爪子没办法撕掉已经用过的纸,就由张航摸索着将纸撕掉,递给大黑,等第二张纸的粘性也用光后,大黑便叼着再递给张航,一人一犬配合得无比默契。
收拾房间有钟点工阿姨帮忙,两人就不必发愁了。过年那七天倒是挺麻烦的,不过肖任回老家之前帮着收拾了一次,两人不随便扔垃圾,地上最多是有点灰,七天也不会太脏。收拾好床铺方便张航晚上睡觉后,一人一犬又做到电视机前,张航问道:“昨天的财经频道没看,今天给你看一天财经。”
“汪!”大黑的声音十分神气,恢复得很好。
张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耳朵肚皮和鼻子,还好,是和平常一样的温度和湿度,大黑真的痊愈了。喜上心头,张航实在忍不住,一把搂住大黑的脖子,将埋进他短短的毛发中,很滑很顺。
“太好了……”张航的声音有些哽咽,陆承业觉得自己的毛都湿了,“大黑你没事真的事太好了!”
张航只有在最难过难过到无法承受却必须要强迫自己承受的时候,才会流出这种无声又压抑的泪水,而到后来,他就连这种时候都不再流泪了,只是漠然地接受世界给予他的一切。而现在,他哭了,这个一向坚强,完全失明的时候都没有哭的孩子哭了,搂着大黑,肩膀不断颤动,泪水打湿大黑的毛,灼热的温度似乎要焚烧他的皮毛。
陆承业没有动,他让张航抱着自己,能哭出来其实是好的。能哭出来,是因为有看到你哭会难过,有人能够因为你哭而安慰你,有能知道你哭会心疼,张航曾经会哭,是因为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被爱着。后来他不哭了,是知道就算哭,也不会有人管他,泪水只是软弱的证明,没有意义的。
那么他现在哭呢?
陆承业将嘴巴搭在张航的肩膀上,努力抬起前爪,拍拍他的后背。
被人抱脖子哭后抬手拍后背对于人类是非常简单的动作,于狗而言却有些艰难。大黑屁股坐在地上,努力抬前爪,在张航背上拍啊拍,动作像抓一样。
他可笑的动作弄得张航哭都哭不出来了,他松开大黑的脖子,破涕而笑,眼泪却还挂在脸上。
没办法给张航擦眼泪,大黑伸出舌头,舔了舔张航脸上滚落的泪水。
没关系哦,没有安慰你我可以安慰你,就算你没有哭,只要你难过我都会心疼。所以以后,你要是想哭,就抱着我,我会一直用爪子拍你的后背,一直用舌头舔掉你的泪水,你可放心大胆地哭,因为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我一个,深深地爱着你,哪怕我只是一只狗。
是啊,只是一只狗。
趁着张航去洗脸的时候,陆承业压抑地狠狠咬住自己的前爪,他怎么可以只是一只狗呢!一只狗能做的事情太少了!要让航航一个盲人在雨天背着他去看医生,是人的话,只要一个电话自己的家庭医生就能过来诊治;要让航航丢下课程来陪他,是人的话,有太多人上赶着照顾他他都不稀罕;是人的话,就不必只能拍爪子舔眼泪,他可以伸手将这个少年紧紧拥抱在自己怀里,伸出大手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和后背,用安抚的声音温声告诉他:没事了,不过是个小感冒,这不好了么,我会一直在的。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