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你这孩子。保定才多远啊,骑马走快些一日就能来回。”何氏又耐心地对卫蘅道:“当然老太太也说了,还得看你的意思,按我说,咱们也不是那样死板的人家,还得叫你和陈家的十三郎见个面,你自己看一看合适不合适。”
“嗯。”卫蘅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心想着拖一天算一天,总比老太太和自己的娘亲当下就应下好。
等何氏一走,卫蘅就忙地找来南慧,让她去给陆湛传个信儿。依据卫蘅对老太太和何氏的了解,陈家的这桩亲事,只怕她们两人都很满意,就等着她父亲卫峻回来拍板了,而她爹卫峻如今已经出发在路上了,不日就要到京。
卫蘅也不知道陆湛最近都在忙活啥,陆家那边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她又不由得开始担心,是不是陆湛说不通木老夫人和楚夫人那边。
南慧倒是个手脚快的,刚入夜就来回了卫蘅,“三爷最近都在大内当值,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府。”
卫蘅听了真是恨不能踢陆湛两脚,一时钻入牛角尖,觉得陆湛肯定是又后悔了,这才躲在大内不出来,他又不是太监,拿大内当什么家,还住着就不走了。
不过卫蘅实在是冤枉了陆湛。陆湛急得嘴角长泡又能如何,开春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永和帝又是个勤政的皇帝,所以对臣下的要求也是勤谨。
开春后西洋国的使团进了京,蓝眼睛黄头发的西洋人还是第一次到上京城,行人司也没有人能翻译他们的语言,陆湛自然责无旁贷地替行人司接下了款待西洋使团的任务。
永和帝近日又对西洋国的事情大感兴趣,时常召使团的使者进宫,也时常询问陆湛西洋国的事情。
陆湛知道这是永和帝打算动海事一块儿的先兆,自然更是尽心竭力。
同时,陆湛是翰林学士,知经筵事。永和朝每月举行三次大经筵,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由翰林院进讲,除此之外每日还有小讲,通常只由内阁学士侍班,但最近永和帝却命陆湛轮值进讲。此外陆湛还受命在碧桐书馆给皇子们授课。
如此一来,陆湛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回过齐国公府了。
而卫蘅这边,何氏办事的效率出奇的高,大约是上一次的亲事她觉得于卫蘅有愧,这一次真是生怕陈士安这个女婿跑了。
近日又恰逢三月三上巳节,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小儿女见面的日子了。
头一晚,何氏便催着念珠儿和木鱼儿赶紧替卫蘅张罗次日的穿戴,嘴里还道:“上次你也见到了,华夫人就是陈氏女,穿得十分俭朴,我瞧着你明日就穿那身碧春锦,颜色衬你,瞧着也不那么繁丽。”
碧春锦其实一点儿也不俭朴,内敛的颜色却灿若春锦,所费的功夫更多,一匹碧春锦也要小一百两银子才能得,等闲贵妇人的衣橱里也不过一、两件撑场面。
卫蘅皱了皱眉头道:“我都这样大年纪了,怎么还好意思去上巳节啊?”
何氏拧了一把卫蘅的脸蛋道:“才满十六岁,你叫个什么年纪大。再说了,你几个嫂子不是也都要去济水边踏青么?”
卫蘅撅嘴撒娇道:“那怎么能一样,你瞧瞧,跟我玩得好的,哪还有人去济水边啊,二姐姐也不去,都是些小姑娘才去,再说了嫂嫂她们去踏青跟我们玩的又不同。”
成亲的妇人可就没有扔兰草那一出了。定亲的姑娘上巳节不去济水边,也是怕不知情的人闹出笑话来。
何氏点了点卫蘅的额头道:“她们那是订了亲,你如今不是还没定下来么?你难道就不想看看那陈家的十三郎?”
说实话,卫蘅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十三郎的。但若是她去都不去就拒了这桩亲事,在何氏这里肯定说不过去。
是以卫蘅次日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葛氏和王茹出了门儿,一路微微垂着头也不说话,以为这样子就能不引人注意。
可惜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鲜艳明媚的时候,才在济水畔走了不到一刻功夫,卫蘅就收了小半口袋的兰草了。
一行人走到柳树下时,葛氏忽然拉了王茹说是也想去水边洗脸浣手,卫蘅自然提步就想跟上去,哪知却被葛氏和王茹两个一把就推了回去,脸上的打趣的笑容是遮也遮不住的。
王茹还冲卫蘅眨了眨眼睛。
卫蘅心下有些恼怒,却也不能表现出来,等她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藏蓝团花八宝纹袍子的年轻男子站在对面的柳树下,想来应该就是陈士安了。
陈士安手里拿着一支蕙兰,见卫蘅朝他看去,便红了脸,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上来,将手里的蕙兰递到卫蘅的跟前,低声道:“三姑娘。”
卫蘅低着头道:“可是我不想嫁到保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