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暗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姑娘的眼睛,这玲珑心肝有时候可未必是好,哀求地看了看站在楚涟漪身边的疏影,疏影咬咬牙点点头,这事按也按不住,姑娘迟早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儿告诉她,好做准备。
疏影、暗香看着周围无人,又让小丫头守了门,才将事情低声告诉了楚涟漪。
“退亲?!”楚涟漪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可脸色倒没惨白,反而越来越红,气愤得差点儿没爆血管。
这朝代退亲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即使是高门豪阀的女儿被退亲,那今后也是没有出路的,再无可能嫁个好人家。像楚涟漪这等出身的女子,本该在豪门大族做个享福的嫡夫人,如今只怕连做小妾都未必有人肯纳。
“那严家也欺人太甚。”楚涟漪手里的粉彩缠枝莲花茶盏“哐当”一声落在红木嵌螺钿小几上,原地打着转。
“理由是什么?”总不能无故退亲吧。
“他们,他们说姑娘心如毒蝎,杀人不眨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年姑娘打杀那两个奴才的事儿都传了出去。”
楚涟漪平静了下来,起身在房间里踱步,那退亲的借口明显立不住脚,打杀奴才的事情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当时为何不退亲,偏现在要挖出这桩事来。何况哪个大户人家私底下没有背负过命债的,如今居然以这个做借口,只怕这内里别有文章,却让她楚涟漪担了罪名。
可既然严家敢与楚家撕破脸面,那肯定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个借口用到底,用到众人皆知的,想必如今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她楚涟漪的恶名声了。不管将来严家的事会不会爆出来,她楚涟漪已经注定是个牺牲品了。
“老爷从衙门回来了吗?”楚涟漪深呼吸一口。
“回来了。”疏影赶紧道,早就派了人去打听,她就估摸姑娘听到消息后,一准儿会去找老爷。
“替我更衣,咱们去鸿鹄院。”那是楚青全住的院子。
楚涟漪赶到鸿鹄院的时候,院里一片寂静,门口站的两个小厮还在发抖,看来楚青全发了脾气。
丫头看到楚涟漪来了,赶紧打起红绒夹板帘子。
楚涟漪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爹。”
“是漪儿吗,进来吧。”楚青全的声音里有一丝颓败。
楚涟漪听到声音,这才踏进了屋。平日楚青全公务繁忙,早免了她早晨的请安,至于晚上,虽然也免了,但楚涟漪每日总是坚持来请安,但时常都是在门外站一站,楚青全总是不愿见她,从楚夫人去后,父女之间便疏远开来,有时候十天半月见不了一面,每日也就是门内门外对答几句罢了。
“爹。”楚涟漪站在楚青全跟前,又低低地唤了一声。
楚青全虽人近中年,可看起来儒雅俊美,一看就知道当年定是个美男子。楚涟漪的记忆中,他已经多年不曾笑过了,母亲在世的时候,他还经常抱着自己玩耍,可母亲去了之后,他仿佛就特别不耐烦见到自己,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皱着眉头。
“你都知道了。”楚青全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是,女儿听说了。”楚涟漪低着头。
“你当时是不是杖杀了两个人?”
楚涟漪心里一惊,看来严家的确是有心了,当初她九岁立威的时候杀了两个人,他们都知道,“是。”
“你,哎……”楚青全倒没责怪楚涟漪,“那两条人命的事,爹自然会帮你处理,好在他们都是人牙子卖进来的,没有爹娘老子去告状。至于严家,一切自有爹做主,你且回去吧。”楚青全摆摆手。
楚涟漪压根儿没想过她爹这么快就把她打发了,本还想问问父亲可知道内情,可这个父亲素来就不亲自己,如今自己虽是受害者,众人怜悯,但如果不顾体面地大吵大闹一番,不仅于事无补,指不定还更让人不耐烦,凭添一个“泼妇”的骂名,所以楚涟漪忍了下来,红了眼圈,静静地退下去。
越是隐忍委屈,反而更让人生怜。
楚涟漪走后,楚青全在院门口目送她离开,立了许久,直到见不到人影了才缓缓踱回屋内,他平日虽不敢看那酷似亡妻的容颜,但也绝不意味着能容忍别人来糟蹋。
暗香跟在楚涟漪的身后,“姑娘,姑娘,这就算了啊?”
楚涟漪道:“爹不是说了吗,一切自有他做主。”虽然也不知道这男人能怎么做主,但如今也只能这般了。其实退亲一事,楚涟漪丝毫不伤心,只是害怕那后果,不知道她这根楚家的异世浮萍将来会流落到什么地方。这样无法确定的未来,让楚涟漪的脸色不能不带上愁色。
暗香暗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姑娘的眼睛,这玲珑心肝有时候可未必是好,哀求地看了看站在楚涟漪身边的疏影,疏影咬咬牙点点头,这事按也按不住,姑娘迟早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儿告诉她,好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