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说这事要不要说给暗香听,那丫头鬼灵精的,以后如果被她发现什么,就怕她爆竹性子炸出来,可不美了。”
楚涟漪点点头,“你捡重要的说给她听就是了,只是要吩咐她守住嘴巴。”
疏影点点头,两个人又絮叨了半日,倦了,这才睡去。
第二日疏影捡重要的告诉了暗香,果然惊得她一惊一乍的,想着未来的姑爷有了着落,还贵为亲王,那丫头整一日高兴地哼着小曲儿,比楚涟漪还来得欢喜,倒仿佛是她嫁人似的。
暗香听了疏影说的话,又央着楚涟漪将细节告诉她,问她未来姑爷模样如何,性子如何之类的,只觉得比戏文还好听。楚涟漪有时候缠不过这丫头,也只能敷衍她几句,她嫌不过瘾,充分调动起她管人事的本事来,这京里凡是有禹亲王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再也逃不了暗香的耳朵。
到了五月,宫里果然传出旨意,封禹亲王靖远大元帅,提督东北五镇兵马。但直到他离京,唐楼也没能在吉祥斋见上楚涟漪一面。
虽然暗香极力撺掇楚涟漪去,可她心里上次“侧妃”的阴影始终抹不去,再无法信任唐楼,终究还是选择了保护自己。
五月里,楚府上上下下又都忙翻了,为了九姑娘出嫁的事情,到了六月中这才算歇了下来,家里陆续嫁出去许多差不多年岁的姑娘,仿佛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柳茜雪又素来不与自己相得,来往也不多,闲下来的功夫楚涟漪又请了几个师傅研修自己的琴棋书画,还要忙着学规矩。
四月里,太夫人那边借口说十五、十六姑娘看着也大了,该是学规矩的时候,给各房都派了个教规矩的嬷嬷,派到大房这边的是曲嬷嬷,听说是宫里以前伺候后过太妃的人,一直不曾出宫,后来太妃薨了,当今的皇后娘娘施恩放她出宫同自己的侄子一起住,安享晚年。
哪知那侄子命不好,一次出门被车撞了,请了许多大夫也看不好,拖了两年就去了,家里为侄子治病,积蓄都花光了,她这才肯出来到大户人家当教规矩的嬷嬷。太夫人花了很多心思才请到自家来的。
为了太夫人将曲嬷嬷派给了大房,三夫人等婶婶没少说闲话,但因着前面忙九姑娘的婚事,也没顾上挑茬儿,楚涟漪这才能平平顺顺得了曲嬷嬷这么个大便宜。
六月的晚上已经有些闷热,楚涟漪在唐楼离京后就重新搬到了阁楼上住,只是每晚依然让疏影和暗香轮班在阁楼上值夜。
晚风将花香送入窗格的时候,楚涟漪偶尔总要误会风里传来的是冷梅的香气,睁开眼一看,面前却什么也没有。
楚涟漪轻叹一声,披了袍子轻轻走到窗边。
圆月如银盘似地挂在空中,又是十五月圆了,依稀能辨别月亮里那棵桂树,楚涟漪斜靠在窗边,头搭在窗棱上,想起那个夜闯自己闺房的登徒子来,嘴角轻轻翘起。
从知道父亲可能将自己许给唐楼之后,楚涟漪想这个男人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加上暗香总喜欢絮叨她未来的姑爷,真是想忘都忘不掉。
偶尔楚涟漪的眼前也浮起花氏那张俊俏的脸来,才貌双全,只不知是从不曾入眼,还是他审美疲劳了。想起如果嫁过去就要同人分享唐楼来,又想起他那嬉皮笑脸下的甜言蜜语可能也曾对其他人说过,楚涟漪的心就有种被无形的手抓住揉捏的痛觉。
望月长叹,不嫁仿佛不舍,嫁了却又不甘。旋即又想,不过这些都是自己庸人自扰了,她的婚事其实也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晚风送来花香,也萦绕在楚涟漪的身边,将她轻轻的葛纱袍吹起。
高穹深夜,月明人倚,从远处抬头望去,只觉得百花深处的月波阁便仿佛那广寒仙宫似的。
有人在远方的梦里也有这么一处景色,看着那衣袂飘飞的丽影向自己飞过来,伸出双手去抱,却抱了个空,反而脚下一个趔趄。
唐楼“忽”地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双手曲过头枕在脑下,心想那人也不知道是矜持、娇羞还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可是身体不适,整整一个四月都在等她,却见不到半分影子。
唐楼翘起唇角想大概是自己太鲁莽吓着她了,下一次定要忍耐些。
想罢,侧头望着窗外的圆月,如今唯一的安慰便是与她“千里共婵娟”了。
楚涟漪靠在窗棱上,心事纷扰,直到暗香醒来,催她去睡,这才上了床,暗香又在床畔为她轻轻打扇,轻轻揉着她的发丝,这才让楚涟漪安然睡去。
“正是,不是有词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么?”疏影极满意自己姑娘的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