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丫头打起了帘子,进来的是一个衣衫破烂几乎无法遮羞的三十来岁的妇人,“求太妃给民妇做主啊。”一进来就长嚎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何事。
太妃皱了皱眉,“你不要哭,今日我四媳妇也在,你把话说明白了,自有人主持公道。”
一见这女人,四夫人反而放心了,她压根儿就不认识这村妇,而自己担心的事情也没有暴露。
那跪着的女人这才呜呜咽咽地说了起来。原来是她家里的借了高利贷,被追帐的活活打死了。这妇人从旁人的嘴里才知道放印子钱的是禹王府的吴福,是内院的一个管事,正是在四夫人收下做事,是她的心腹。这妇人上衙门去状告吴福派人行凶,却被衙门打了出来,反而还招来了吴福,把她家赖以为生的一亩地给占了去。
这妇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家里两个孩子一个病死,一个也饿得垂垂矣,这才狠了心到王府来寻人,想请四夫人将那一亩地还给她们。
其实京城主持中馈的贵妇里放印子钱的比比皆是,但是被苦主找上门来还能登堂入室,这还是第一桩。
楚涟漪心里一个念头很快闪过,这妇人能进入三秀庭院,那便是太妃准了的,可这妇人早在门口就该被那些看人低的小厮撵了出去,如今却立在了这堂上,这事便是有蹊跷的。
四夫人白了脸,但还故作镇定,“你胡说,怎么就知道是吴福派人打死你丈夫的?”
那妇人哭着道:“打我男人的那些亲口说的。”
“口说无凭,你少含血喷人,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想赖上咱们王府。”四夫人的声音开始发尖。
可那妇人却是有人证的,连打他男人的那些人的名字她都知道一二,正是平日跟吴福一起吃酒的人。那些人又陆续出来作了证,四夫人再赖不掉,就连那吴福最后也出来自己认了罪。
楚涟漪才肯定这是太妃早就布好的局,就等着今日收网了。
“你可还有话说,我真没想到你放印子钱不说,居然还黑心到打死人,如今你住在王府,说出去都是老六的名声,你可是想祸害满门啊?”太妃提高了声音对四夫人道。
四夫人赶紧跪下,膝行到太妃的脚下,哭着道:“娘,媳妇也是一时糊涂,放印子钱也不过是为了贴补家用。”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说你主持中馈家里钱就不够用了,要你去赚这种黑心钱,你一个堂堂三等辅国将军的夫人居然要去放印子钱,贴补王府的家用?”太妃越说越气,“既这样,你还能有钱去槐树胡同买了一幢大院子?你这是想开府独居是不是?”
四夫人连连摇头。
“还说不敢,以前不让你管家,你诸多怨言,我念在你好生伺候老四的份上,让你管家,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连西大厨是膳食钱都敢克扣,把堂堂王妃都逼得要去你云锦苑蹭饭,你真是好威风啊,那园子里的花草全归了你管,你现在去看看那园子,那还像个园子吗,四处杂草,你就只懂敛钱。”四夫人做的一桩桩事情,以前太妃从来没说过,她还以为太妃这就是包容她,如今才知道她这是要一股脑儿算清的。
“府里丫头一年四季,每季四套衣服,你倒好每季只做两套,可花的银子还是一样的,你说那些钱都到了哪里去了?今天这胡氏不过你放印子钱的一家,这中间还不知道你逼死了多少人呢,你就算不积阴德,难道我们老六还能不积?”
四夫人从没见太妃如此生气过,只拉着太妃的裙角哭泣,“都是媳妇一时猪油蒙了心,求娘原谅。”
太妃这是收了怒气,转而道:“既然你觉得主持中馈还要你倒贴钱,那这家你也不用管了。从今日起,你和老四就搬到你们买的那槐树胡同宅子去住,今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再也不要跟老六扯上关系。你们也大了,早就该分家了。至于你主持中馈时敛的钱财我也不追究,这胡氏的冤孽我让老六帮你处理了,从公中在给你们支五千两银钱,你们自去吧。”
太妃如此说话,俨然便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四夫人的头上,如果她们真出去了,那就再也没人能管制四爷了。何况,在外面住油盐柴米都要自己操心,哪里有禹王府来得舒心。
四夫人自然万万不肯,“娘,你就饶了媳妇吧,媳妇再也不敢了,求娘让媳妇在你跟前尽尽孝心,以弥补媳妇的过错吧。”
太妃却不理会四夫人,转头对孟老姨娘道:“老四媳妇做的事你也听到了,这样的妇人本该撵了出去,可是念在她伺候了老四这么多年,又掉过两个孩子,这才留了她,只是这家是必须分的,老四是你生的,我也不能绝了你的天伦,你也跟着他们过去吧,以后公中每年给你三百两花销。”
“让她进来吧。”太妃见人到齐了这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