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

自那次谈话后,治君的自杀频率有了显著下降。

他的目光似乎已不再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死亡的界域,而是稍稍分出了一丝投向人间。

这代表着治君所忍受的痛苦减轻了吗?

我实在不得而知。

在超乎寻常的感知中,治君身上仍涌动着的、几无边际的痛苦,即使有减少一部分,想必也太过微不足道了吧。

坐在病床边的我走神了一会,从厚厚的医学书籍里抬起头来,看向治君。

他的伤势还没好全,但已经不会妨碍行动了,这时正一脸抗拒地挑拣着小桌上寡淡的菜色,筷子从一道菜移到另一道菜,像点过水面的蜻蜓似的,总不肯落下去。

我拿出哄小孩子的语气:“治君,多少也要吃一点吧?”

治君有些厌食,虽然吃东西时完全看不出来,但心情会微妙地变差。当他发现我察觉了这点后,便将厌烦光明正大地展现出来。

——某种程度上我十分理解他,毕竟医疗点的食物除了能吃和营养均衡别无优点,连吃一月有余,谁都要暴躁起来了。

明明食堂和咖啡店的料理都做得很美味,为什么使用同样的食材,医疗点的料理却截然不同呢。

真叫人困惑。

“完——全——不想吃。”治君其实很会撒娇,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常常晕头转向,毫无原则地同意他的要求。

“那……”我犹豫地看看小桌上的午餐,“我去食堂另点一份吧。你想吃什么?”

这段时间为了治君恶补了一大堆医疗知识,我对他食物上的忌口几乎倒背如流,只要注意一点,午餐换成食堂料理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