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急重伤这方面,【杯子】的能力作用不大。
即便事情发展到眼下这般最严重的地步,她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平静的接受了命运并对维尔根特太太道:“报警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未成年人,最多也就进少管所,你卖掉房子,带着母亲和德纳尔神父写的信去法兰克福,疗养院早已安排好,我在黑市上多藏了笔钱……”
那些钱本就是为维尔根特太太和大爱丽丝准备的,只不过提前动用而已。
“啪!”
维尔根特太太一掌打在外孙女脸上,转身朝她怒吼:“都怪你这个小杂种,还有你那个不知廉耻的父亲!要是没有你们,我的女儿何至被人欺辱到如此地步!”
大爱丽丝一边瑟缩一边呜咽,努力想把小爱丽丝抱进怀里挡住她。
女孩低垂下头,没人能看清楚她此时的表情。
“滚去向警察哭诉吧,小杂种。”维尔根特太太用手背擦擦从鼻腔里不断滴落的红色液体,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抹疯狂——一个十岁就背起杀人重罪的女孩,未来谁敢收养?谁敢雇佣?
“活着比死了要痛苦的多,我要你背负着血亲的诅咒,死不掉也活不好。”
这一刻,维尔根特太太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果必须有个人站出来为贝尔西太太的死负责,揽下所有罪行的应该是她而不是小爱丽丝。这并非出自怜悯或亲情,实在是计算后的结论——即便她这个亲生母亲,也不会比外孙女更能照顾好疯癫的大爱丽丝了。至于说把责任推到疯癫的大爱丽丝身上?先不说警察会不会相信,一个失手杀人的疯子,百分之百要进圣伊丽莎白……
就像到了年龄便会主动给后代腾出生存空间的旅鼠,她在这世上并非全无牵挂,但又无计可施,不得不仰赖生活赠与的那点浅薄见识带来的判断力。
“外祖母?”
小爱丽丝的声音终于多了几分符合年龄的惶恐,紫色眼睛里满是恐惧。她轻轻叫了一声,就像试图朝抚养者寻求庇护的幼鸟。
“都说了不许喊我外祖母!”她粗暴的截断少女,推打了她几下,握紧贝尔西太太逐渐僵硬的手,锐利的陶瓷破片将它切割得皮肉翻卷:“你知道该怎么对警察说话,不想再进去挨揍就给我放聪明点。”
“您别这样,我不在乎那些,您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在乎,无非是……”
无非吃几年牢饭,她更担心自己进去了没人能在外面照顾疯癫的母亲。
小爱丽丝想要阻止维尔根特太太的行动,但是大爱丽丝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就像从来不曾降下过眷顾的命运,根本不允许她离开哪怕一点点。
“还有,别像我的爱丽丝那么蠢,把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这辈子行动也从来没有如此迅捷过,老妇人倒了下去,颈项侧面血液喷涌而出。
“……对不起,维尔根特太太。”小爱丽丝被大爱丽丝紧紧抱在怀里,伸着手不知道该怎样帮她。黑色粗陶杯子出现在掌中,清澈的山泉淋在伤口上——但是没有用,老妇人去意已决,根本不为外孙女的挽留所动。
她死了,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混沌犹如漩涡的浑浊瞳孔始终追随着大爱丽丝金灿灿的长发,而后者最大的反应也只不过是长长哀泣,惊动四邻。
探头伸耳朵等着吃瓜的邻居们听到动静不对,纷纷走出来围在维尔根特家门外。在德纳尔神父的主持下那扇破败的大门被推开,众人捂嘴的捂嘴惊叫的惊叫——维尔根特家的客厅几乎被血浸透,惨状宛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