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手机油黑乎乎的真依垂手忍着头皮一阵紧过一阵的力道:“知道了,等会儿我要和姐姐穿一个颜色的裙子!”
“行行行!去洗手!”真希叹气。
双胞胎妹妹在短短两个月内从族中所有女人的老路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在有事没事就找森由纪撒娇想去摆弄她那些电气工具。大小姐也就真由着她拆了这样拆那样,据说圣诞节时还要弄把狙1击1枪来做礼物送她拆着玩。
“不是所有与生俱来的能力都适合攻击,我也不是什么强异能力者。”在某个雷雨之夜被小女孩哭醒的森由纪是这么说的:“没有无用的才能,只不过是有才能的人不知道该怎样正确使用它而已。”
然后她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带着禅院真依熬夜将别院里那座古董钟拆了个稀巴烂,然后又花了一个星期把它修好装回去。
“你看,你能凭空制造出刚好合适的零件,世上有几个人做得到?去考大学读个工科专业,说不定将来的诺贝尔奖也要有你一份。”
两个人都蹭了满身黑油泥,禅院真依就此将视线转移到一切非生物上,拿到什么东西都想拆拆再装装。诺贝尔奖是啥她不太清楚,但是亲手制造出无法被取代的核心零件,这事儿让她很感兴趣。
森由纪:这破房子隔音实在太差,小孩子半夜爬起来哭哭啼啼闹鬼似的吵死了,总算哄住她能睡个踏实觉!
“好了吗?”
少女还是一身黑西装,趁等待的功夫坐在延廊下翻看禅院甚尔替她偷渡进来的各种小本子。她实在不乐意跪着和人说话,索性连带着拒绝裙装——只要我不穿裙子,那就想怎么坐便怎么坐,谁也管不着。
双胞胎换了颜色一样的小洋裙,真依正举着小镜子思考该选择哪个粉底色号。毕竟是回主宅,不穿碍手碍脚的和服于她们而言已经是鼓起了最大勇气。
“还要化妆?你们两个才几岁?”
懒起来连口红都不愿意用的大小姐表示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把工资都用在这些东西上。真依一愣:“我忘记了。那些人都说女孩子要可爱要漂亮要招人喜欢,一想到要回去见到她们,就会忍不住下意识这么做。”
真希从她手里拿走那些装饰容颜的化工产品:“有我保护你,怕什么,走了。”
真好啊。
森由纪不再看她们,转而抬脚踢踢旁边假寐的保镖:“去开门。”
禅院甚尔伸着懒腰走去开门,再也不敢随便上前敲打门板的仆人们等在外面:“……”
两边也没什么可说的,一路沉默着来到本家主宅。森由纪去与禅院直毘人讨论两家商业方面的合作(把合作伙伴的饼坑到自己碗里),双胞胎和禅院甚尔留在厅外等候。
“真希真依,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去见见你们母亲?”
有相熟的族中年长女性前来看她们,双胞胎一听能见到妈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向往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禅院家都是她们自降生起一直生活的地方,六岁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不会在这里仍旧保持足够警惕。
禅院甚尔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
小姑娘们顿了顿,还是选择相信那位女性,跟她去见母亲。
“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换了条腿承重,想到森由纪花式扣工资的手段,咂咂嘴跟上去。
唉……有家室的男人,总要在外面吃点委屈。
万一真依被欺负狠了回去以后又半夜三更爬起来哭,大小姐怕是要抓狂。
双胞胎跟着年长女性一直走到亲生父亲禅院扇所在的院落,意识到事情不对也已经来不及转身逃走。禅院扇是禅院家咒术师队伍“炳”的首领,一声令下女孩们被推入厅内,裹挟着咒力的酒坛迎面砸来。
“姐姐!”
因为“天与咒缚”身体素质远超妹妹的真希挡在前面,酒坛砸在她头上,血液和气味刺激的酒水沿着额角同时流淌。上首传来父亲的呵斥:“两个废物,敢向着外人看嫡子的笑话了?”
禅院直哉确实挺讨厌,但那小子到底也是这一代中最具天赋的孩子,“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这条惯例不容打破。这两个拖累自己的女儿居然跟着森氏的普通女人挑衅本族咒术师,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真希冷着脸不说话,真依看看父亲看看姐姐,慢慢也冷静下来收敛声音。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女儿下跪求饶,一股邪火从禅院扇心底升腾——她们这是无声的示威?想要挑战父权的威严吗!
“真希真依!快点向你们父亲赔礼道歉!”禅院扇的夫人从门外溜进来,看看丈夫的脸色,她选择劝女儿低头。
因为术式以及实力的缘故,丈夫禅院扇多年前与族长之位失之交臂,双胞胎出生时他还想过如果这一胎到来的孩子拥有十种影法术,或许还可再与兄长一争高下。然而孩子出生当天真希就表现出完全无咒力无术式“天与咒缚”的状态,让他热切盼望了许久的期待彻底粉碎。
扇夫人同样出身于禅院家,代代相传的古□□俗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孪生女儿当然是无辜的,她们又不能提前选好傍身之技再投胎,如果真能做到这种事她自己早十几年前就先选了;丈夫的念头也没有错,同父同母的兄弟只因天赋便被上一辈区别对待,但凡有气性的人都无法忍受;既然女儿和丈夫都没错,那出了错的会是谁呢?
只能是她自己。
她唯有一边劝女儿隐忍着少挨点毒打,一边自哀自怨唯唯诺诺。
加之女儿出生后扇夫人便被诊断出不适合继续生育的症状,自那之后肚子果然再也没有动静,这使得她更加愧疚,对于丈夫殴打女儿的行为逐渐视而不见。
母亲的“劝解”并不能让父亲息怒,真希很有经验的反身将妹妹抱进怀里背对盛怒中的禅院扇。
“好啊,这才放出去几天,觉得翅膀硬了?那个森氏的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由纪第一次登门拜访时禅院扇为了表明态度并未出席,全凭族老和下人们转述,难免对现场情况判断失误。如果他亲自坐在偏厅领略一回当时的景象,想必此刻至少会犹豫一二再对女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