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有关?”
福全回:“如今京里都在传,有个贵人在大肆收购草料,不论是玉米秸秆还是青草苜蓿,全都要,来者不拒。因着数量大,价钱公道,家里有剩余草料的全送了过去。臣觉得此事不太寻常,叫人伪装成卖家混进去调查,发现主事之人是太子身边的孟吉祥。”
康熙一头雾水:“太子都买马场了,难道还担心马场的草料不够马吃吗?”
福全犹豫着,支支吾吾。
康熙蹙眉:“还有什么,你都直说了吧!”
“不只在京里,太子似乎问索额图要了几个人往南去收集。还有,皇上可还记得跟着汗阿玛的魏东?”
“自然记得。汗阿玛去后,把他给了陵光,陵光不是买了个院子给他养老吗?”
福全点头:“是!但我发现他不在那处院子里了,甚至不在京里。”
康熙睁大了眼睛:“他去了哪儿?”
“去了青海!”
“青海?”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如今青海可是和硕特部控制着,魏东去做什么?
知道康熙大约想深了,福全忙道:“魏东看着陵光长大,两人感情非同一般。他此番举动必定与陵光有关,因此臣叫了陵光来询问。
“皇上也知陵光这孩子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话直白,不太会撒谎。臣态度强硬之下,他不能不答,便说是替太子办事。具体何事不肯讲,臣猜恐怕也是为了草料。”
去青海买草料?胤礽要这么多草料干什么!一个马场吃得下?怕是好几年都吃不完吧!康熙心中狐疑,点了梁九功出来:“去把太子请来!”
毓庆宫。
胤礽语重心长地交待陵光:“光哥,去了山东,你只需负责技术制作,马场有专人管理,你不必理会。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他们会竭尽全力配合你。一切以制作出成果为先。马场的主事姓唐,人称唐老板,家中排行十九。你直接叫他唐十九便行。”
唐十九原是胤礽手下“宣传部”的人,本来给他安排的“行商”身份只是幌子,没想到他还挺有头脑,玩得风生水起。如今“宣传部”已有新人出师,唐十九这个元老,胤礽自是打算物尽其用的。
“明面上的事都让唐十九去,对外你只是去马场散心的。”
陵光点头。
胤礽又道:“京城孤也设了个点,但皇城脚下,耳目多,地方小,到底不太方便。孤只打算在这边做个样例,方便成功后可以让汗阿玛了解。大本营还是要放在山东的。因此各处收集的草料,孤都会派人运过去。大概会很忙,还得劳你多费心。”
陵光咧着嘴笑:“我喜欢做研究做新东西,不费心的。”
胤礽也笑:“那光哥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启程吧。”
目送陵光离开,胤礽才看向一边静候的索额图:“叔公还有事吗?”
索额图欲言又止,胤礽也不急,端着茶杯静待他开口。
“太子,臣还没老,可供太子驱使。山东马场那边的事十分紧要,唐十九到底是汉人,又过于年轻,恐做事不牢靠,会出纰漏。不如让臣来?”
胤礽失笑:“叔公,你如今还领着要职呢,没汗阿玛的允许,怎能轻易出京?况且这也不是去几天就能成的。便是让你来,也只能是你派人接管。”
“臣膝下二子,担的职位都不算重要,可与吏部说一下。”
胤礽挑眉:“一个一等侍卫,一个步军营协尉,负责皇宫与京城防守,这叫不重要?”
语气重了两分,索额图自知失言,立马改了口:“家中还有不少子弟……”
“叔公!”
胤礽打断他,“不用了。要说唐十九是汉人,朝中汉臣也不少。汗阿玛都说满汉为一家呢。孤用了唐十九两年,见识过他的本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孤相信他能做好。”
索额图皱眉。太子已经许久不用他了,之前是一直沉寂着没事做还可理解。如今太子弄出了水泥,却交给了裕亲王,他连信都没得到。索额图心底有些忐忑。
“太子,可是因为平嫔?”
胤礽:???
恍惚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乌希哈入宫,封的就是平嫔。这阵子他事多,都快忘了。
平嫔在围场十分风光,被直接带入宫门。可回来后便遇上小格格去世,佟佳氏病重。康熙围着承乾宫转,好容易脱出身,又有粮食丰收与水泥之事。因此到现在,康熙都没想起来去见她。
她入宫时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尴尬,当初康熙待她的不同仿佛成了一场笑话。但胤礽觉得这个从十一岁就知道谋算,步步为营的姑娘不会一直沉寂下去。然而即便如此,也与胤礽的决定无关。
胤礽哭笑不得:“叔公,孤分得清好坏。平嫔是平嫔,你是你。就算是与平嫔同出一房的孤那两位舅舅,都不一定跟她一条心呢。更何况你。叔公读过《论语》,《季氏》第十六篇中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总不能功劳全让你一个人揽了,让满朝文武怎么想?而且你已是一等公,又为议政大臣,该有的都有了。就算再有功劳,汗阿玛也已封无可封,难道你还想要个铁帽子王吗?”
索额图心头一凛,被最后这句唬了大跳,抬首望向胤礽,但见他目光幽幽,嘴角含笑,是警告,也是提醒。
索额图恍然大悟。他非是不知道其中关窍,可谁让太子做出来的东西都过于惊人呢!凡是参与的,都能蹭着功绩被带飞!这么大的诱惑,他如何能不被迷了眼?
“是!臣明白了!”
胤礽满意点头,想了想,又道:“前两年孤与叔公说的话,叔公可还记得吗?汗阿玛最忌结党营私,买卖官职。家中如今有玻璃作坊,不缺银钱,很是不必如此。在朝为官,汗阿玛交待什么,你便做什么。除此之外,不可有别的动作。孤也不需要。”
索额图应是。
胤礽接着道:“孤相信叔公晓得其中利害,但只有你注意可不管用,赫舍里家还有其他人呢。”
索额图心神一凛。
“孤听闻五叔公屡次空班,入朝任职过于随性。便是六叔公,领着内大臣的职务,却不思进取,成日外校射为乐。如今家中外公已逝,以叔公居长。坐长行权,叔公很该管管。
“孤知道你与他们不同母。早年怕是还有过龃龉。但孤相信叔公的本事。叔公能在朝堂坐到高位,助汗阿玛计擒鳌拜,又与三藩之战居中调度,有此等本事,如何会管不住两个弟弟?就看你是愿意管,还是不愿意管。”
索额图一震,神色闪烁。
“是人都有软肋,只需掐中要害,就不怕他们不听话。若他们嚣张不听劝,你便只同他们说,这是孤的意思,他们要是这职位不想干,那就别干了!孤自有本事让汗阿玛安排其他人来!”
索额图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太子这是生气了。
“微臣明白!微臣知道该怎么做,请太子放心!”
胤礽点头。记得,原时空历史上,今年索额图被罢黜,康熙列举几大罪状,心裕法保上书行径便在其中。如今因为诸多蝴蝶效应,这一出没有发生。
此时不发生,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发生。
索额图这边,他还能辖制得住。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一一警告赫舍里家所有人。交由索额图出面最好不过。
索额图如今官居高位,又是一等公,还有他这个太子为后盾,其本身能力手段也不差。只需他用了心,就不怕压不住。
索额图应是。他前脚走,梁九功后脚就来了。胤礽也没法再休息,只能随他去往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