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咽了咽口水,这一次腺体没有发热,她却莫名觉得口舌干燥。
逼仄昏暗的空间里,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可所有旖旎都在下一秒被打破。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几天我为什么没有得到安抚也没受到任何影响”
沈斯年直勾勾注视着她,空气里隐约有一股冷香浮动,却不是紫罗兰。
“热潮标记次数太多太深,我已经对你的信息素麻木,没有感觉了。我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我只是不再受信息素影响了而已。”
“这才是原本的我,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因为受到了信息素的蛊惑才讨好你,取悦你。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恋爱脑到对一个霸凌我的人动心吗”
原来这才是原因。
如果平时说这种话白桃可能会怀疑沈斯年另有隐情,可是这样近的距离,她都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素。
说明他是真正对她没有反应了。
白桃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些失落,又有些无力。
“我明白了。”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还有这一次热潮的事情,谢谢。”
傻瓜,又道歉又道谢的。
沈斯年喉咙发涩,怕再待下去会被看出什么来,克制着收回视线径直离开了。
少年从楼梯口的昏暗,再到沐浴日光的夺目。
白桃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才移开。
“早知道不拿这么多东西了,人都不要。”
她这么闷闷嘟囔了一句,看着这时候还有时间,想着这些她也用不上,打算拿到医务室去。
白桃抱着一袋子东西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门是半掩着的。
她看到了林莉莉也在里面。
“这么点剂量好像不大够,要不再加一点吧”
“啧,你当抑制剂是糖片啊,糖吃多了都得蛀牙,更别提这个了。要是注射剂量太多容易成瘾,有害身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斯年这几天尤其是晚上疼得特别厉害,只有靠注射大量抑制剂才能睡下。我想着给他多拿点,等到疼痛缓解了之后再慢慢减少剂量”
林莉莉话说到一半,听到了门口有动静后一顿。
回头看去,刚好和白桃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白桃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看他们好像有事要说不好这时候进去打断。
不想刚准备离开,一会再过来,结果不凑巧被林莉莉抓了个正着。
少女看到白桃的瞬间神情很是微妙,虽不是厌恶,但似乎并不想看到她。
“药我拿走了,马上要上课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莉莉这么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离开了医务室。
只剩下白桃在原地一脸莫名。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前脚沈斯年对她爱搭不理,后脚林莉莉也对她视而不见。
“她怎么了我这几天都没在学校,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啊”
“人不是说了着急回去上课吗,胡思乱想什么”
林海注意到白桃手上的东西,除去一些她从家里带来的补品之外,里面赫然装着的是她刚从他这里拿的药。
“你把药拿回来干什么”
“唔送人不要,这么多我一个人用也浪费,想着还是拿来给你物尽其用。”
白桃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见男人这时候也空闲,不着痕迹地问道。
“对了,刚才林莉莉过来是给沈斯年拿药还说什么很难受,这是怎么回事他生病了”
林海并不知道沈斯年腺体损伤的事情,只知道最近他不舒服一直睡不好觉。
林莉莉担心他身体,就过来找他拿抑制剂了,而且还是拿的双倍。
“不清楚,那小子也没过来找我看。可能是分化期留下的后遗症吧,等过一两年信息素稳定了就好。”
aha分化成oga的情况并不特殊,然而这样跨多级分化加强化的情况却很是罕见。
沈斯年信息素不稳定,一时半会儿没法承受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沈斯年现在很不待见自己,可白桃因为标记的事情对他很感激,如果不是他,她可能真的会死在手术台上。
分化期的后遗症吗
等回去问问哥吧,让他帮忙找几个医生给沈斯年看看,不能根除能缓解下也是好的。
白桃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放学的第一时间便冲出了教室准备回家。
然而她刚要往教学楼外面走,便看到前面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斯年和林莉莉。
沈斯年似乎很难受,脸色煞白,身体无力,被林莉莉搀扶着连站都站不稳。
“我都给你说了让你在家多休息几天,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返校”
aha的五感本就敏锐,尤其是白桃这样的等级,这样的距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斯年如今腺体损伤,感知不到白桃的信息素。
“她回来要是看不到我会多想。”
无论是白衡还是谢峥都告诉她沈斯年伤的不重,比她轻多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然沈斯年不必硬撑着在她返校的时候回来,他不想让她知晓他的伤势。
上午时候还冷冰冰地对待着她,让她离远一点的少年,这时候却为了不让她发现异常一直伪装。
突然感知不到的信息素,没用的标记,遮挡着的腺体
串联在一起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热潮之后发生的。
标记有问题。
他们有事瞒着没有告诉她。
白桃意识到这一点心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等到林莉莉他们离开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等不到回去的时候,她现在就要打电话问。
然而白桃手机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拨通白衡的电话,处理完事务的谢峥也正好会长办公室里出来。
谢峥揉了揉酸涩的脖子,看到白桃的身影一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白桃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抓住了谢峥的手。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沈斯年是不是伤还没好当天在我热潮意识不清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说谎”
白桃恼怒地打断了谢峥的话,声音也因为情绪激动不自觉拔高。
“要是真没什么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伤势,为什么要挡住腺体,又为什么会难受到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谢峥你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事”
谢峥没有反驳,却也没有回应。
这时候学校只有他们两人,周围静谧得可怕。
少年的沉默证实了白桃的猜测,她深吸了一口气。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去医院找当时给我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我是当事人,我有权知道真相。”
她咬咬牙,愤愤说道。
在白桃转身的瞬间,谢峥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
少年的声音喑哑得厉害,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黯然没有光彩,好似蒙尘的宝石一般。
“他的腺体不是三两天就能痊愈的那种,而是不可逆转的损伤。”
白桃瞳孔一缩,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不可逆转,那不就是永久性吗
腺体切割的痛苦白桃更是想起都觉得手脚冰冷,更别提这样长时间的痛楚了。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因为我受的伤,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峥被白桃骤然溢出的信息素给刺激得呼吸都乱了,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白桃你冷静点。不是我们故意隐瞒你,是沈斯年不然我们和你说。他就是怕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怕你一辈子生活在愧疚里。”
什么啊
又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做决定,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瞒着她。
说好的以后再也不会隐瞒,会对她坦诚相待呢结果转头又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们以为不告诉我是为我好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瞒得了我多久一年,三年,还是十年我越晚知道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感就越重,我的安逸建立在沈斯年的痛苦之上,这算什么你们能心安理得我不能”
谢峥脸色沉得厉害,俊美的脸上似覆上冰霜,没有一点温度。
“那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知道了就能把他的伤治好吗”
“我是治不好,但是我会竭尽全力补偿他,照顾他,我”
“所以你是在愧疚,在同情他”
谢峥扯了扯嘴角,眉眼也带着嘲讽。
“白桃,你知道沈斯年除了不想让你一直生活在对他的愧疚里,他最害怕什么吗”
“他最怕,也最不能接受你的同情。”
“如果你是因为他受伤了想要负责,那你能负责多久一辈子你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在反复提醒着他是个残缺的人,于他而言都是折磨。”
他看着白桃脸色苍白的样子,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于心不忍,上前抱住了她,柔声安抚。
“白桃,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是对他最后的尊重和体面。”
在得知了沈斯年腺体损伤的事情之后,白桃请了假没去学校。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不出来,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沈斯年的脸。
第三天的时候,白衡实在看不下去,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胡乱翻开的书籍,还有她鬼画桃符一般的笔记。
“你这是在做什么因为沈斯年的事情打算弃学从医了”
白桃眼下青黑一片,听到男人的声音慢半拍地抬眸看去。
“沈斯年是因为我,我不能不管。我已经把京城所有权威医生的联系方式找到了,我们一个一个带他去看,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青年沉默了一瞬,看着对方找这些都找的神志不清了。
“你是傻子吗还是你闲着没事找事不是有我吗,你自己闷头瞎找什么”
“你有办法”
白桃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有办法修复他的腺体了对吗”
青年摇了摇头。
“没有,他腺体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我没有办法帮他修复。”
白桃的神情随着白衡的话肉眼可见的黯然下来,最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