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再次回了藏经阁,季禺就在未出楼一步,每次只在各部经楼整理归纳经卷,从三洞部,到三玄部,这两部就有数万卷经书,却被季禺一一归纳整理,查漏补缺,自身的道行也随着不断翻阅经书,缓缓提高。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过去了三载岁月,这一日元辰阁三楼,八卦书架之中,季禺盘坐蒲团,闭目养性,耳听窗外鸟鸣蝉音,观想元辰斗宿,宝剑出鞘横于膝上,以手抚摸。
鼻窍两股无形清炁冲出,与剑交媣,一丝丝金炁卷入鼻窍,鼻窍又呼出无形清炁融如宝剑,映的宝剑越发清透,渐渐变薄,渐渐锋锐。
一丝微风抚过,季禺一缕鬓丝被风吹起,风停发丝回落,却在靠近剑锋三寸外,无声无息断为两截,几根断丝落地后又是一阵微风抚卷,须臾随风化为粉末渐为乌有。
少倾季禺睁开双目,以手轻抚剑脊,剑身似有轻鸣回应,季禺抿嘴一笑“一窍通时百窍通,剑身开灵,却与我无益了,即随我剑术入化境,那就道法自然吧”
季禺此时便是以草木竹石,均也能与剑一般挥若臂使,十步之内,一剑寒光烁,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转过剑锋收入鞘中,下楼推开元辰楼门,走向外间正准备去洞元楼编修经卷,却见各经楼道人疾步匆匆而走,季禺心下一沉,心中已经推测出最坏的结果。
季禺扯住一个青衣小道士焦急问道“出了何事,为何各楼道人疾匆匆奔走,不顾道人气度”
“回禀玉枢道爷,今…今天巳时,老方丈于舍院蒲团上坐化了…”青衣道人见是季禺连忙躬身一礼,转而面带悲伤吞吞吐吐回道。
“什么…志清道爷…”季禺悲呼一声,放开青衣道人,朝阁外疾步走去,其实季禺心中早有猜测,月前老方丈就已经出不了舍院,连季禺去看他,他都已经认不出人了。
季禺也有所预料,只是如今确切知道这个结果,心中的平静却再次被打破,原来他终究并未达到清静之境,面对自身生死虽无惧,然面对亲朋故旧生死,却依旧奈不住从心底而起的悲伤之意。???c0
方入舍院门外,一众道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密密麻麻,见高功道人季禺走过来,却纷纷让开道路。
走入舍院正有数十位头戴莲花鱼尾冠的高道正围着老方丈遗体颂经,见季禺走过来,众人互相见礼,包括志圣老道,以及丹鼎院里的几位老朋友,皆是眼眶微红的朝季禺打招呼。
季禺定定望着盘膝而坐,双手掐印,含笑而去的老方丈,季禺半晌不语,眼中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老方丈对他的指点,教诲,已经严厉的惩戒,包容,保护之意。
季禺却发现自己从来都未看透过这个有点老年痴呆,最爱打他板子的老道。
望着周遭面色各异的道人们,或悲,或喜,或静,或泣,或哀,好似一幅众生相,季禺微闭脑中浮现出老方丈给人带的那些话,阴阳往复循环,何生何死,人托先天清炁化生,本就与亘古长存,只是回随着先天清炁化为生灵罢了。
这一刻,季禺彻底悟了,天地阴阳,万炁本根,不增不减,根本性源,毕竟寂灭,季禺忽然睁眼,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哈哈大笑“好,好,好,亿劫难得证本根,此炁从源万古存。不生不灭虚无地,全炁全神方为真,好…哈哈哈…”
说罢季禺在众位道人如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中,摇头晃脑,负手而走,丹鼎院高功静化老道诧异道“玉枢道爷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他怎么了,许是悲伤过渡,心情激愤吧”祖师殿高功志法老道也跟着出言。
众人相顾半晌不解季禺何意,只好继续主持操办老方丈后事,却无人知晓,这一日季禺融汇老方丈曾经点化之言,到底悟透了什么。
也是自那日起,藏经阁少了个天天练剑打拳的练武道人,各处经楼书架边却多了个嗜书如命的老道。
十载寒窗空悠悠,岁月如梭似水流。
繁华累多也落尽,只余枯身苍白头。
十余载岁月如梭而过,除了每日送饭的点造房,几乎连经堂各部都差点忘了经阁中还有玉枢这么个人,只记得一老道人,须发斑白,四处寻经阅典,编修经书,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爱与人答话,早上在洞玄楼,暮时又在太华楼撞见他正在翻阅经书。
新来的大量自然不只晓这老道是谁,不过季禺曾经的老相识却时时挂念着他,如现任经阁掌阁静玄道人和各院老辈道人,此前还时常入经楼寻季禺论道。
从最初的互有争辩,到最后的侧耳听其讲道经,众老道只觉越发看不透玉枢此人,初时还能辩论经典,后来只觉得其道行愈发缥缈,与其相对论道,如观日月星辰,天地沧桑,渐渐的找他的人也就更少了。
直到这一日,阅经十载的季禺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白的淡蓝道衣,满头斑白长发抓双髻,戴莲花鱼尾冠,颔下五绺长髯垂胸,负手走出经阁。
一路上的道人极为陌生的看着这位头戴莲花冠的高道,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好闷着头朝季禺稽首,也有多年修行的老道认出季禺,连忙朝周围小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