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诗回到御园上楼的时候,正碰上原嫣下楼。
御园是中央空调制暖,说是恒温恒湿,可原嫣还是觉得有点燥热,她想下楼找点冰牛奶喝。正碰上柳韵诗上楼,两个人在楼梯上打了个照面。
若是平时,点个头,嗯一声,就可以过去了。可这回柳韵诗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原嫣真没法当没看见。
原嫣很吃惊。她从来都没挨过打,虽然知道在这个国家里很多父母都会打孩子,但她的想象还是局限在更小更淘气的小孩子被打屁股的画面里。那些家暴什么的,在原嫣来说,都只发生在网络上,而非现实中。
十七岁的大女孩子了,被扇耳光,在原嫣看来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事就发生在她身边,她因此目光中流露出震惊和愕然,令柳韵诗十分窘迫。
她下意识的捂住脸,尴尬地说:“你、你回来啦?”
原嫣“哦”了一声,也说:“你也回来啦。”
柳韵诗说:“我先上去了。”
原嫣“嗯”了一声,她就匆忙从她身边走过去,回二楼的房间了。
细说起来,她们从第一次见面有一个月了,竟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没有不屑和怒意,也没有低头和讨好,就作为两个年龄一样的同龄女孩,简简单单的打招呼说话。
柳韵诗上楼去了。原嫣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
她从阿姨那里得知柳氏母女今天吵了一架,她们关着门,具体吵了什么不知道,但用膝盖也大致能猜得出来的。
原嫣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柳韵诗脸上的巴掌,使她忽然能够把柳韵诗从“柳兰茜的女儿”的身份里剥离出来,只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看待了。这样切换了视角,她便直面了柳韵诗的尴尬难堪。
柳兰茜是靠男人在这个房子里捞饭吃的。柳韵诗还不如柳兰茜,她是蹭饭的。
更糟糕是她曾经以为自己是这房子的半个主人。真真尴尬难堪到了极点。亏她刚才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
原嫣嘬了嘬嘴唇,手插在毛茸茸的家居服的兜兜里,下楼去了。
柳韵诗回房间换了衣服,洗了把脸,没做多余的事情,直接摊开了作业,开始学习——她是真的不知道除了学习,她还能干什么了。似乎也只有学习这件事,能让她的心平静,不生波澜。
她才开始解题,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她微怔,过去打开门,门外竟然是原嫣。
“喏。”原嫣递给她一个冰袋,告诉她,“我爸运动完之后,可能会肌肉痛,他会冰敷。家里的冰柜里一直备着有冰袋的。”
柳韵诗虽有些难堪,但也受宠若惊。这还是原嫣第一次主动搭理她并向她释放善意。
她忙接过来,说:“谢、谢谢。”
有些小心翼翼。
原嫣现在心平气和的看柳韵诗,发现之前她身上那股子跟柳兰茜非常像的嗲嗲的劲儿没了,但她真的是天生娇弱相,她那股子柔弱的气质并不是装出来的,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
但她只要不劲劲儿的,就不显得那么招人讨厌了。
原嫣咬了咬唇,对她说:“你是不是喜欢游泳?”
柳韵诗用冰袋捂着脸,点了点头说:“是。”
其实也说不上来喜欢。她就是想做些运动,但除了学校体育课里学过的篮球排球,其他诸如网球、壁球之类的运动她没接触过,御园的房子里既然有游泳池,她自然就想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