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出去的路到底在哪里?我难道要死了吗?
不,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还想……
不知为何,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一种巨大的眩晕感竟袭上精神,温辰控制不住地想要睡去,一了百了,再无牵挂,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地喊:“醒醒,醒醒,你快点醒来啊!”
哗——
浪花四溢,溅起几尺之高,他从水面下探出头来,闭着眼睛贪婪地喘息,感受着沉溺的五感重获新生,隔着眼皮,外界似有明晃晃的白光。
“小辰,你终于醒了!”叶长青惊喜交集,旋身上去,一把将他从黑水中捞了上来。
“咳咳咳咳咳——”胸口像塞进了一团棉花,涨得难受,温辰剧烈咳嗽着,好半天,才总算有了畅通的感觉。
“师尊,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带着满身淋漓黑水,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三尺外,叶长青一拂袖,潇洒地甩出十几道剑气,慑退了咄咄逼人的鬼影,方回头:“我们一下到第八层,你就被扯入欲念深渊了,神魂被迫和这里的万千鬼影相锁,你一刻醒不来,我就一刻不能伤害它们。”
光影交错,映出他脸上数道伤痕,青色衣袍血迹斑斑,广袖落下,手臂上有两条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师尊,你受伤了!”
“无妨。”叶长青抬指揩了一把唇上的血,眉尖轻佻,飒然一笑,“这帮混蛋,仗着把你抓在手里,猫耍耗子似的欺负了为师这许久,当真可恶,你说,现在是不是该给它们点颜色瞧瞧了?”
言毕,他横剑驭起一招“疏影式”,电光石火之间,就朝徘徊在空中的黑色影子挥洒而去!
霎时,烂银堆雪似的剑光照彻整片深渊,轰鸣,动荡,身如流星,势如破竹,短短三尺青锋,生生杀出了十里血路!
之前凭着灵魂锁占尽上风的鬼影们,一下子被打得猝不及防,七零八落地掉下地来,幸存的一些也不敢恋战,灰溜溜地钻入黑水之中,再不出来。
与此同时,前方一直缭绕的浓雾缓缓散去,朦胧间,一扇冰冷的铁门若隐若现。
“很好,你们做得很好。”黑水河上空,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如深秋败叶,在冷风中不住地瑟缩,“救,或者不救,两个人竟能同时完成我的考验,难得,真是难得。”
叶长青道:“敢问阁下是?”
“欲念深渊的主人,诛心婆。”女子肺痨病人似的,一字一喘,慢悠悠道,“原本,鬼王命老婆子杀掉一个,留下一个,可既然你们破除了欲念迷障,婆婆也不好强留。”
“呵,奇怪了,老婆子镇守此地好几千年,从来不会失手,今日却折在你们两个小子手中,看来命线相交之人,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的,也罢,也罢……”她深长地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好了,暗狱底层的入口就在前面,你们去吧。”
轰——
铁门不打自开,在两旁的石壁上撞出震天的声响。
余音回荡中,一切都归于平静。
岸边,温辰彻底清醒过来,几步跑到他身前,双手颤抖着,去拂他小臂上的伤口,只看了一下,眼眶就红了:“师尊,你怎么伤成这样,你是不是好疼啊?”
叶长青正思量着诛心婆关于“命线相交之人”的那两句话,闻言,如梦初醒。
“还成。”他倒无所谓得很,折腕翻了个漂亮的剑花,另一只手,已经上徒弟脸蛋儿去占便宜,“一点皮肉伤,小意思,疼一疼就过去了。”
“……”温辰仿佛感觉不到脸上揉捏的触感,眉弯紧锁,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开口的却只有一句,“师尊,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别管我——”
啪。
叶长青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力道不重:“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再说这样话,我把你扔到河里喂鱼。”说着,拽起他手腕,匆匆朝近铁门的角落走去。
温辰心里担忧,不敢言语,乖乖地跟在后边。
到了地方,叶长青一手拄着剑,一手扶着他,背靠在墙上,仰头深喘了几下,动作定格了片刻,腿一软,整个人化雪似的瘫了下去。
“师尊!”温辰吓坏了,连忙半跪在地,使出自己境界还不怎么高的愈疗术,一遍又一遍,着急忙慌地抚过他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