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自从温辰在化神雷劫的点化下木灵根觉醒,能够借助自己的力量净化魔性之后,他就不再囿于山上,而是与同门们一道,天南地北地斩除邪祟。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习惯亲笔写信回来,说说自己在当地的经历见闻,顺带捎个手信,报个平安。
叶长青劝过他好几回,说修道之人,何必向那普通凡人一样白纸黑字,直接用灵鸟传书不就得了?写信麻烦,寄信又慢,何苦。
温辰却不以为然,回说给别人传书用灵鸟也就罢了,给你一定要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因为只有这样,你看信的时间才会长一些,同时,心里也会多有我一点。
“臭小子,哪来的一套歪理邪说,搞得好像你不亲笔写信,我心里就没你似的。”叶长青笑着埋汰了一句,从怀中抽出一封信笺,月白色,沉甸甸的,看样子信纸足有十来页。
这是他三日前收到的,对方在信里说,因南君迟鸢现世,各地魔族蠢蠢欲动,近来南疆龙火原十分动荡,方圆数百里的百姓叫苦不迭,原本计划一个月的扫魔任务,如今硬生生又被拖后了半个月。
“师尊,有一只千年魔龙渡劫在即,整个龙火原人心惶惶,腊月十五那天我实在是赶不回来,不能陪你过生辰……抱歉了,来日有机会的话,一定补上。”
再一次,将这封书信从头看到尾,望着落款处一个端方的“辰”字,叶长青自嘲地一哂。
不回来就不回来了,自己在这一个劲地瞎惦记什么?又不是十来岁怀春的小姑娘,和情哥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德性。
他定了定神,把信纸折起来收入袖中,强迫自己转念去想书房里那卷尚未修完的剑谱——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这大半年修为尽失,虽不能像过去那般上刀山下火海,但反倒落了浮生一日闲,有功夫完成一直想做却没空做的事情。
叶岚一去三年音讯全无,连一个月前山海传书发过去的生辰邀请函也石沉大海,失望之余,叶长青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将那部残破的折梅剑法一点一点补全。
如今,前四卷的初稿已经基本完成,就差最后一卷“独秀式”,就要大功告成。
沐浴着泠泠的月色,他提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蜜色的酒液呈流线型自空中落下,与清瘦利落的颈线连在一起,相得益彰。
小半壶酒下肚,从嗓子眼到小腹全都火辣辣的热,有些平日里压在心底的思绪,却在无人的时刻翻涌起来,搅得人好不安生。
一抬眸,碰巧看着头顶明亮的月亮,圆圆的,像白玉盘一样,缭绕的清辉间泛着一点深色的印迹,仿佛月宫仙子的影子,正对着一只不会讲话的玉兔孤独自饮。
叶长青:“……”
不知什么时候,竟已习惯了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分别的时间一长,就想得不得了。
此时,窗外冬雪是他,圆月是他,目之所及,统统都可以是——
哒、哒、哒。
敲门声轻缓,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道:“师尊,我回来了。”
“嗯?”叶长青捏着酒壶的手一抖,抬起眼,错愕地望过去,
门扉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洞开,一个风尘加身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雪衣,白斗笠,风一吹,脸侧白纱帐飘逸地撩起,那一瞬间的样子,像极了一直在记忆里鲜活着的某个人。
叶长青莞尔道:“怎么,不是写信说不回来了吗?”
“忍不住。”
温辰柔和地笑了笑,在门口拍干净身上的雪,除去外衣,摘下斗笠,等一身的寒意和风尘褪得差不多了,才走过来坐下,倾身在他唇上浅浅地尝了一下,脸颊微红。
“师尊,二十六岁生辰快乐。”
“谢谢。”叶长青微一颔首,心里虽有惊喜,眼中却带着担忧。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仔细读过龙火原的卷宗,对那只为祸一方的魔龙非常了解,知道它能盘踞南疆那么久,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近些日子渡劫在即,更是兴风作浪得很,龙火原那么个小小的鱼塘根本放不下它。
温辰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回来给他庆生,作为情人是再称职不过,可作为修道者,却是十分不负责任。
叶长青不乏埋怨地问:“小辰,卷宗里不是说有只修为在千年之上的大魔龙吗,你放着不管直接就回来了?”
温辰微微一笑,道:“师尊,是这样的,这个月龙火原动乱不停,正道集结人马,原定三日后去围剿魔巢,谁知这魔龙按捺不住性子,趁着今天傍晚、正道人还没来齐的时候,竟带了一群小魔物,来了个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