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毫无意外得立刻炸毛:“你才小孩儿……”

“嘘!小声点,”谢云书反手带上门,压着声音,“把我爸妈吵醒,我就揍你!”

“你别老威胁我,我早晚打过你……”裴寂悻悻地嘟囔,跟在谢云书后面走进了卧室。

“晚上吃了什么?挂水了吗?在家里都还习惯吧?”谢云书把书包放到书桌上,接连问了裴寂好几个问题。

裴寂坐在床边,伸手捞过来一个抱枕搁腿上抱着,歪着脑袋,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谢云书横他一眼:“问你话呢?有点礼貌没?”

“吃了香肠和鱼,”裴寂不太耐烦地,转着眼珠子回想,“还有荸荠和肉,还有好几个蔬菜……水挂了。”

他晃了晃手,出示手背上的针孔。

谢云书点点头,在桌上翻找着东西。

裴寂鼓着脸,憋了一会,还是没憋住:“你跟病秧子在下面干什么?他干嘛凑你那么近?”

“病秧子”当然就是江行止了。

裴寂从高处望下去,谢云书和江行止站在大灯里,所以他看得并不真切,倒是车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裴寂看到江行止的影子离谢云书越来越近,这才出声喊了起来。

谢云书随意道:“没什么,他送我回来,在下面聊了几句。”

裴寂撇撇嘴:“他没长腿啊,还要送你!”

谢云书困惑地扬了下眉,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正确的语序应该是“你没长腿啊,还要他送”。

谢云书嗤笑了声:“我想蹭迈巴赫坐,你有意见?”

裴寂被噎住,一双眼睛睁成铃铛大,瞪着谢云书。

“你瞪我干什么?又来什么气?”谢云书在桌上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便往门口走,经过裴寂旁边时伸手薅了一把裴寂的金毛,“我看你八成是个气球成了精,整天都气鼓鼓的!”

“你才是气球成了精!你是一本书成了精!”

“呵呵。”

谢云书开门去了客厅,发现那个白色的塑料袋就放在茶几下面的隔层,他拎着袋子进屋,走到裴寂面前,手里拿着一支黄褐色的外用软膏问:“这个药涂过了吗?”

裴寂一愣,然后不自在地扭过身:“涂了!”

“你涂个屁。”

裴寂的伤全都在背上,长长的鞭子划过整条脊背,他自己是不可能把药涂上去的。

谢云书的口吻极其自然,又带了一点命令的意味:“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啊?”灯光下,裴寂的脸蛋就像爆开了一颗西红柿,红晕从他的脸颊烧火似的蔓延到脖子,连他头上的金毛都炸起来一小撮。

“啊什么啊?”谢云书拿了根棉签在手,一看裴寂这个样子,讥诮道,“你是大姑娘啊?脸红个什么劲儿?”

“你你你你……”裴寂无语伦次,脸上惊讶和愕然,慌乱与闪躲,羞怯与不安,各种复杂的神色交相错杂,在谢云书眼底一览无遗。

谢云书不动声色地拖过椅子跟裴寂面对面坐下,他身体微微前倾,视线笔直地看进裴寂的眼里,这个姿势会给人带来一种类似长者与上位者的压迫感,把一个敏感话题挑明得一丝嗳眛也不存:

“裴寂,你是不是以为我一个Gay,叫你脱衣服就不正常?你是不是以为Gay就像女生一样,跟你还得授受不清?你是不是觉得连我把你带回来,都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谢云书的灵魂三问句句戳中裴寂心事,裴寂心虚地移开眼,片刻之后又转回来,他一双浓眉紧紧拧起,眼睛里满是疑惑与茫然,赤|裸|裸地写着“难道不是吗?”几个大字。

谢云书并着两指在裴寂额头上用力一敲——“砰!”

“嗷呜!”这一下用足了十分力,裴寂疼得眼泪都要冲出来,他捂住额头,十分气恼,“你敲我干嘛?”

谢云书冷哼:“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这个猪脑子里的水控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