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笙费力地把膝盖塞进考斯腾的裤子里,开门道“走吧。”守在他门外的一队人欣喜若狂,拿出电话奔走相告。
任柯的喉咙突然哽住,积攒了几年的话语彻底问不出来了。他作为运动员当然明白,一个运动员遭受了毁掉职业生涯的伤势,会怎么样。一个运动员带伤出战,是有多不甘多痛苦。傅笙心理怎么可能如他表面一样云淡风轻,温柔自持。
“那你准备复出吗?”任柯突然什么都不想深究了。
傅笙动作一顿“是啊,我想再试试。把握不大就没告诉你们。”
“别偷偷摸摸练了。我们一起训练,让我帮你!”任柯目光坚定,伸手颤抖着轻触傅笙的膝盖。
傅笙突然笑了,潜意识海洋中那条即将蹿出的黑狗,被这双颤抖的手,牢牢地摁回了深渊。
傅笙的一双多情眼注入了弧光,像一幅名画吹去了尘埃。他把任柯的手牢牢地按在自己的左膝上,“一言为定,从今以后请任柯选手多多关照。”
“一言为定!”
对于C国人来说,纵使有天大的事,也要先团团圆圆过个吉祥年。
东北冬季漫长,一个节日对这里的人可太重要了。帕西打定主意要赖在戴教练家里体验一把C国春节。孟琪看这边人多热闹,就和家里告了假,说要在教练家里帮忙。孟琪父母打小就管不了这个主意正的姑娘,嘱咐她一定手脚勤快后就随她去了。
任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对一些事情总有点矫情。比如他固执地认为,要是认真过年必须买齐年货,只有原始的那种集里才能买到最正宗的年货。这年月就算在临江省可是不好找了,傅笙带着他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在尘土飞扬的农贸市场和大妈们挤来挤去,好不容易选好了窗花、福字和写对联的大红纸。
傅笙这人看着温和,其实很有一点强迫症。任柯站在凳子上比划着窗花,上移下移左挪右挪,傅笙站在下面看半天,觉得怎么都不是正当地方。
任柯手都举酸了,摆手说“算啦,小爷我不伺候你了。”说的便要下来。
不料想中心一动脚下的凳子便是一晃,傅笙急忙冲过去将人扶住,运动员的人体就是革命的本钱,赛场外就是小心翼翼供着也不过分。戴文怀的自建房暖气烧的火热,任柯从屋子里出来就穿了一件卫衣。透过薄薄的布料,傅笙的手掌下是少年蕴含力量的背肌,节节分明的脊柱。
傅笙避开眼把手放下,招呼到“小柯子笔墨伺候,咱先写春联去。”
傅笙的字是正经练过的童子功。不过他一直无意此道,就按照最省事的路子楷习颜柳行尊二王,虽然未得其中三味但是端正妍丽,挂在门口担得起小区大爷夸一声“好俊的字。”
任柯翻出新买的砚台和墨块。
傅笙挽起袖子提笔悬肘,在虚空比划两下,深吸一口气说道“纸来。”
任柯把两张大红纸铺上。傅笙运了运气手腕吃劲一气呵成。
“呼,怎么样?”傅笙一手拎着一幅字问道。
“花开富贵年年乐,竹报平安岁岁安。”任柯凑过来念道。
“怎么,嫌俗了?”傅笙挑眉问道。
“也不是,就是觉得不符人设。”任柯作为死忠粉自然知道偶像是个文化人,微博账号的名字和简介都是有考究的。
“过个年就图个口彩,搞得佶屈聱牙没意思。做运动员的平安就好。”
两人正说着,孟琪推门进来“春联写好没有?我和田阿姨都买菜回来了,一会准备开火。”
“孟琪你看这是傅笙写的字,怎么样?”任柯傲气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孟琪从小就是体育生,原本就对毛笔字一窍不通,憋了半天憋了句好看。
任柯一副没被夸到痒处的样子。傅笙的大作怎么就评论一句好看。
傅笙笑道“人家孟琪好眼光,不愧是滑冰舞的。我的字规格不够,流于媚俗无甚风骨,能夸的就剩一个好看了。不过这手字写春联正好,好看喜气。”
孟琪自觉气氛有点奇怪,关门出去找田顺花去了。
田顺花提前在旁边村子里订了半扇牛,正在院子里用水管冲肉呢。她们让帕西帮忙卸货的时候,帕西盯着后备箱里牛牛,惊得眼睛都直了,飞快地逃进后院。那副衰样,把孟琪逗得够呛。
整个院子里都是小姑娘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