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因此被蛊惑,先有了排斥的立场,所以也不愿意出来说一句真话,只是冷眼看着事态扩展,直到他父母死在某个深夜。
死亡是这个事件的终结,可以消弭绝大部分恨意,所以等黎清立的假说发表,引起轰动,便又有些臣服于极高学术能力的人站出来,赞誉黎清立,怀念黎清立,为黎清立鸣不平。
他们也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只是因为这篇假说拉到了他们的好感,让他们愿意相信。
人的偏心是永远无法用理智控制的,再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人都不能。
情感才是左右行为的舵手。
黎容从黄百康家离开,上了岑崤的车。
岑崤刚准备发动车子,却见黎容呆呆的望着前方,并没有系安全带。
他伸出胳膊,想帮黎容把安全带拽过来,但还不等他的指尖碰到安全带边缘,黎容突然一歪头,理直气壮的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黎容这段日子总算长了点分量,身上也不清瘦的可怜,脸颊也长了点肉。
他将耳朵贴在岑崤肩头,侧脸被岑崤的小臂肌肉挤出一个包,柔软的头发被重力牵引下滑,一部分落在岑崤领口,撩拨的岑崤皮肤微痒。
这个距离,这个亲密程度,他就应该不由分说将黎容按在车座上享用一会儿。
但念头一闪而过,岑崤紧了紧手掌,努力压制了下去。
岑崤:“黄百康也认不出来?”
黎容喃喃道:“不管他认不认得出来,第一次趁乱来到我家,撕走我爸爸手稿的,应该就是徐纬。他精通生化知识,但又刚来A大不久,与我家里人都不熟悉,让他来找手稿,销毁,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事情败露了,他在国外听到风声,这才不敢回来,干脆丢掉了A大的工作。
他不怕我,怕的是让他做这件事的人。”
黎容顿了顿,叹息一声,才继续说道:“徐纬的内心一定很挣扎,他一方面知道要消除所有痕迹,一方面……他又惦记着我父亲的知遇之恩,对我父亲的手稿,比我更加不舍,所以他只撕去了最关键的那部分,想着把剩下的留下来,哪怕留给我做个念想也好。
他了解我父亲的习惯,或许某天冷不丁想起来,可能会有印记留下,这才铤而走险,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这烂摊子他必然不敢跟他上面的人说,以为自己能处理的天衣无缝,没想到却因此留下了隐患。
其实我父亲这人很……呵,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对行业里有才华有学术热情的,都乐意提携一把,他写过的推荐信怎么也有几十个,徐纬并不特别,我爸爸甚至没有在我和我妈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是徐纬忘不了。
午夜梦回,不知道他有没有心虚过。”
第72章
高考之前,黎容从A中宿舍搬出来,搬到A大附近的一个酒店式公寓。
他最后一次见杨芬芳,是考前分发准考证那天。
他当然没有准考证,也不必为高考操心,他是陪着岑崤去的。
杨芬芳却在交代完一切高考注意事项之后,单独把他叫到了走廊。
班主任和学生的缘分,往往只有三年。
三年之后,随着岁月的洗濯,基本上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杨芬芳犹豫了一下,才对黎容道:“你现在也成年了,以前一些不好说的话,现在跟你说应该合适。老师其实很佩服你,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下来,老师也祝福你,能争取到你想要的结局。老师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在这件事上,发现自己连教育学生的立场都没有。”
黎容回想到最初杨芬芳企图将他的班长换掉,来规避风险的行为,忍不住释然一笑:“您要说的我知道,人之常情。”
他从来没期待所有人都能站在自己身边,更不期待身边人都可以顶着风险逆行,他必须足够强大,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跟随他,他必须能保护所有人的利益,才能让人毫无后顾之忧的为他办事。
杨芬芳苦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冲动的话几欲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卡在了嗓子眼儿,没有说出来。
她始终没有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