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就是律因絮被彻底封存,一切尘埃落定。你不要有太多误解,我们并不是为了那点虚名而不敢说话,实在是,尊重逝者意愿,不想让他们在天上还担忧思虑。”
黎容一边听一边摇头,最后忍不住嗤笑:“尊重逝者意愿?所以你们任由我父母背负莫须有的骂名,死后也不得安生,你们眼睁睁看着律因絮研究终止,甚至连他的假说立项都翻来覆去研究了几个月才敢公布!你们这是哪门子的尊重?这尊重恕我们家承受不起!”
“我曾经怀疑过!”江维德拍着桌子低吼,“可我有什么办法,张昭和是最后见过你父母的人,他说那是你父母的想法,那些话也确实像你父母能说出口的!”
黎容摇头,淡淡道:“不,我才是最后见我父母的人。”
江维德愣住,继而恍然。
是的,真正最后见过黎清立顾浓的,不是张昭和,而是同样煤气中毒住院的黎容。
可没有一个人,想过去问问黎容,当夜究竟是怎样。
因为在他们眼里,黎容只是个孩子罢了。
黎容冷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张昭和能爬到这个位置,为什么他能指挥整个高塔小组,他不需要优秀过你们所有人,他只要能打着我父母的旗号就够了,只要你们认为那些话是我父母能说出来的,你们就会听。”
江维德脸色苍白。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黎容说的是实话。
只要张昭和声称是黎清立顾浓交代的遗言,高塔小组就会照做,一旦有人反对,会很快被大多数人用尊重逝者的言论打压下去。
后来渐渐的,没人再质疑张昭和,毕竟完成逝者的愿望更加重要,也更符合大家的道德需求。
黎容:“我父母的事情,是我一步步查证推进的,我只是个学生,你应该可以想象到最初有多难,可你们,你们拥有那么多资源,人脉,却从未想过查找真相,如果我不做,你觉得我父母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罪名?张昭和让你们做的事情,哪一件,真的对我父母有利了?
这两年,高塔小组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架空朱焱,而这件事,是为了我父母吗?我父母早就说过对院长的位置不感兴趣,他们有必要与朱焱为敌吗?
只要你仔细想一想,就该知道,这一切都是张昭和的私欲,并非我父母的意思,张昭和本名张西海,研究生时期被朱焱霸占过科研成果,后来被找个由头赶出了A大,他根本就是想报复朱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朱焱失去权力!”
江维德满脸震惊,震惊之余,他喃喃道:“当初说你父亲的假说是红娑研究院发表,是张昭和的意思。”
黎容却并不意外:“果然。”
江维德轻轻摇头,眼神颤抖,陷入了慌乱的回忆,“当时在七星酒店联谊会,突然爆出新闻,大家措手不及,我作为红娑研究院的…下任院长,理应立刻表态,但是朱焱在群里说,红娑研究院暂不知情,应该是黎清立出事前投稿的,我刚准备这么回复,可张昭和却……”
黎容补充道:“张昭和让你说,是红娑研究院投的稿。他这么做并非是什么思虑周全的应急措施,而是在公然挑衅朱焱的权威,他需要的,只是你忽略朱焱的话,听从他的吩咐。后来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事情暴露,你惹了一身腥,可张昭和并没有下一步计划,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江维德艰难的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给他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虽然很多同事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对他也颇有微词。
他百口莫辩,有苦难言,还因此憋闷了好久。
黎容平静的戳破张昭和最后一层面纱:“你是红娑研究院的下任院长,又历来有口皆碑,张昭和这一下,倒是一石二鸟,将你和朱焱都拉下了神坛。”
如果有天朱焱退休,江维德成了院长,也不至于威胁到张昭和的地位。
“我从不贪恋权力,他为什么非得……唉!”江维德这才恍然,自己小心谨慎,心存怀疑,可还是被张昭和给利用了。
黎容乘胜追击,一口气将所有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GT200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重要,可没见成果出来?”
江维德:“GT200不是科研项目,而是张昭和提出的,一个针对律因絮事件的高塔小组自救及扩张计划,我其实也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挂上GT的编号,张昭和只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事到如今,GT200大概算是圆满成功了。”
黎容嗤笑:“原来如此,掩人耳目是假,为自己造势是真,他科研水平有限,如果拼实力,他的名字不可能挂在GT编号的项目里。”
江维德闭着眼,疲惫不堪的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张昭和的?”
黎容垂眸看着日渐苍老的江维德,心中升起一丝怜悯,一个一心投身科研事业的古板科学家,却不得不卷入权力的纷争中,牵扯精力。
“我从来就没相信过张昭和,老师,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阻止律因絮。张昭和不可能永远打着我父母的旗号,他必须要把高塔小组的精神领袖变成他自己,所以他不希望律因絮再加深我父母的影响力,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江维德沉默了良久,才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他当着黎容的面,在已经结束的内部研讨中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