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说：“可以是可以，可是你们不跟唐老师说一声就走么，她很看重你们，一直跟我们说，你们加入灯塔以后，我们的赢面一下子翻了好多倍。要么这样吧，我去喊……”

景泽抓住伊凡的胳膊摇了摇头：“不了，事情比较急，我们不想打扰大家了。”景泽说话声音不大，态度也比白雪霁客气，但是伊凡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容拒绝。

“好、好吧，”伊凡只得点点头，“那我送你们出去。”他走到喷水池边站定说，“其实出去的方法很简单的，灯塔靠灯光来启闭，而光是有……”说到这里，伊凡突然住嘴了。

“光有什么？”白雪霁有些不耐烦地问，“别磨叽，把我们送出去再说。”

然而，伊凡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就这么愣在原地不动了。

“你发什么呆？”白雪霁拍了伊凡的后脑勺一下，然后伊凡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对！”白雪霁迅速转身，一把将景泽捞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一直没有变过地方、连亮度都不会有丝毫变化的“月亮灯”被不知从何而起的黑色烟尘挡住了，周围像是下起了一层稀薄的沙尘暴，飘舞的尘沙缓慢却不容反抗地在整座小镇中弥漫开来。

“掩住口鼻，小心不要吸进去，咳咳！”耿甜甜喊道，几个大大的气泡出现在空中，将四个人的脑袋套了进去，是耿甜甜的能力。

“我只能坚持半小时！”耿甜甜的声音传过来，像是隔了个玻璃罩子。

“得想办法出去。”尉迟恭说，“伊凡……”

“死了。”景泽说。

“死了？”

“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景泽想了想，“应该说很可能之前他就是死的。你们还记得我们来的第一天唐秀是怎么说的吗，她说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大体谁也不可能真正死亡。吉萨苏被复刻，现在来看，这座镇上的人们恐怕也是。”

沙沙的声音响个不停，就像是天上有一个看不见的漏斗在往下倒沙，很快，景泽他们身后的喷水池已经完全被那种黑乎乎的沙粒所填满了。景泽想要伸手去碰，白雪霁拦住他：“别动。”他自己用衣服接住那些从天上下下来的沙观察了一阵说：“是矿屑。”

矿屑……景泽想起了他们刚刚来到矿山镇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的那块路标。矿屑在路标上积了薄薄一层，提醒着他们来到了哪里。

景泽说：“屏住呼吸。”

尉迟恭：“什么？”

白雪霁给了他一下：“照做就是。”

尉迟恭：“……”

景泽看向耿甜甜：“演员的自我修养。”

耿甜甜的眼神再度变得失焦的同时，刚刚还保护着四个人的泡泡也跟着消失了，景泽替耿甜甜捏住鼻子，听她张着嘴瓮声瓮气地说：“人间悲喜剧第四关矿山镇，矿山镇，逃出矿山镇，去第五关……”

“怎么逃？”

“逃出矿山镇、逃出、出……”

景泽知道已经没有更多讯息了，耿甜甜忽然喘了口气，“哎哟妈”喊了一声，飞快地又给几人套上了泡泡：“我只能坚持半小时……咦，这句话我怎么好像说过？”

尉迟恭目睹了一切，欲言又止，白雪霁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识相地闭嘴。

矿屑纷纷扬扬洒落，比鹅毛大雪的体积小，分量却要重得多，还带着一股燃烧金属的臭味，很快，那些矿屑已经堆积到了景泽他们的小腿部位。

“再不出去的话，我们会被淹死在这里！”

咔嚓轰隆的声音响起，那是离他们最近的一栋小屋经受不住沉重的矿屑，轰然倒塌，紧跟着接二连三有塌房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安宁祥和的小镇就在眨眼之间迅速坍塌，周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稠密的矿屑遮蔽了天地间的一切，景泽只在隐隐约约中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远处，像是在嘲笑他们似的一动不动。

唐秀甚至不用动手，他们可能就会被埋没在这里，从此也成为矿山镇的一员。

“留在这里不好么？”

“有奋斗目标又不危险的生活不好吗？”

“不愁吃穿不好吗？”

“无风无浪开开心心地渡过一辈子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