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晋·江唯一正·版

“你……”余舟看着他半晌,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禁军副统领,裴斯远。”裴斯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你的先生,就是本将亲自带人拿的。”

余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骤然想起昨晚在寻欢楼门口,那些姑娘似乎就是称呼对方裴副统领。

当时他未及多想,如今在回忆起来,这京城所有的副统领里姓裴的,可不就只有一个吗?

而且对方还是个凶名在外,嚣张至极,满朝文武谈之无不皱眉的人!

余舟怔怔看着他眼前的裴斯远,看起来又是震惊又是忐忑。

他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先前好心替他解围的人,竟然就是亲手将他老师抓了的人。

“臣余舟……求见陛下。”余舟避开他的视线,对着御书房的门口又磕了个头。

“陛下歇息了,没空见你。”裴斯远冷声道:“余主事还是识趣一些,莫要让自己难堪。”

余舟红着眼睛看着前方,又磕了个头,朗声道:“臣余舟,求见陛下。”

裴斯远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余主事。”裴斯远突然蹲下了身,看向余舟道:“我念着你年轻不懂事,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起身离开,出了皇宫去你的中书省衙门继续好好做你的主事,否则你定会后悔。”

余舟看起来也不是个胆子大的,被裴斯远这么一吓唬,面色登时变得有些苍白。

他双目原本就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如今长睫似乎都要沾上水汽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臣余舟,求见陛下。”余舟又朝着前方磕了个头。

“跟你好好说你不听!”裴斯远说罢骤然起身,在余舟不安的目光中俯身逼近,然后下一刻,他竟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宫门口行去。

余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裳,直到裴斯远走出了老远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个男子,自懂事以来还没让人抱过,更不要说是以这种姿势,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放开我!”余舟怒道。

但他这长相和气质,发起怒来也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像是小猫拿爪子虚挠似的,不仅不让人忌惮,反倒惹得人越发想逗弄。

“警告过你了。”裴斯远淡淡地道。

他手里打横抱着余舟走了这么远的路,说话时竟连气息都没乱。

“我是朝廷命官,你岂可如此折辱我?”余舟道。

“这就受不了了”裴斯远垂眸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顽劣地笑意:“我没扯了你的官服,算是对你很客气了,你的先生被我抓起来的时候……”

他话到此处,便见方才眼底还只有羞恼的余舟,眼眶骤然一红,像个发了狂的小兽一般,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就想动手。裴斯远明明被他冒犯了,但见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后半句对程尚书不大尊重的话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小傻子自己都顾不上了,倒还要为他的老师拼命。

可惜小猫爪子都不会伸,在人身上抓挠两下造成的唯一后果就是让裴斯远突然有些心浮气躁。

于是他抱着人一颠,直接将人扛在了一侧肩膀上。

余舟是个文臣,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扛在肩上招摇过市,确切的说是招摇过了整个皇宫。

裴斯远就这么一路扛着他,直接将人送出了宫门,这才把人放下。

“你……无耻!”余舟一张脸几乎要红透了,看向裴斯远的目光带着愤怒和羞恼。

“我还有更无耻的时候呢,你要是想试试,就继续在这儿跪着。”裴斯远指了指宫门口,笑道:“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回去,别再掺和此事。姓程的那个老匹夫是死是活,不是你能决定得了的,懂了吗?”

余舟立在那里瞪着裴斯远,由于情绪起伏太大,他这会儿呼吸都是乱的。

但他看向裴斯远时的目光,此刻却毫无惧意,竟是难得被激出来了斗志。

随后,余舟竟真的一撩衣袍,跪在了宫门口。

裴斯远在京城跋扈了这么多年,众人背地里骂他编排他的不计其数,但任谁当着面都没忤逆过他,哪怕是那些老臣,念着他这疯起来六亲不认的性子,也决计不敢当面得罪他。

这小傻子竟当面同他叫起了板?

裴斯远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烦躁。

路知南正在批折子,见状抬眼看了他一瞬,“打发走了?”

“宫门口跪着呢!”裴斯远道:“我倒要看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路知南失笑道:“早说打一顿让他长长记性,顺便替程尚书做做戏,谁让你多管闲事?”

“臣这可是为了陛下着想,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别说二十板子了,一板子就能把骨头敲散了。”裴斯远道:“届时程尚书出来发觉自己的弟子遭了难,说不定气得又回去了。”

“那就让他这么跪着?”路知南挑眉问道。

“烦!”裴斯远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他当日从角门出了宫,绕到了街对面的一座哨楼上,坐在那里喝了一下午的酒。

他坐在哨楼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宫门口那个单薄的小小身影,从午时一直跪到了日落,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起身。

“蠢!”裴斯远将手里的酒杯一摔,大步下了哨楼,径直朝着宫门口跪着的人行去。

小寒一直守着不远处看着他家公子呢,这时见到裴斯远气势汹汹地过来,以为他要动手,慌忙上前想护在他家公子身前。没想到裴斯远看都没看他,上前将地上的人一把捞起来,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掳走了。

“你……你是谁啊?”小寒并不认识裴斯远,见状想上前阻拦,却被对方的亲随拦住了。

“哎你们管不管,这人强抢民男了!”小寒着急地道。

然而一旁的亲随们眼观鼻鼻观心,竟是没有一人开口。

于是,当晚裴斯远在宫门口强行将程尚书的弟子掳走一事,便传开了。

众人联想到白天对方当着阖宫上下将人从宫里扛出来的事情,当即纷纷感慨,这个裴斯远果真是不干人事,前脚抓了程尚书,后脚就将程尚书的弟子掳走了。

众人倒也未必会直接想到他是想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大部分人看来,裴斯远这举动就是在故意折辱程尚书而已。毕竟他这些年在朝中,可没少通过各种方法折辱旁人。

更微妙的是,陛下竟也没有表态。

难道程尚书这次是真的彻底要失势了?

当晚裴斯远的营房外头,巡逻的儿郎们佯装路过,却都忍不住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毕竟他们裴副统领今晚扛着个大活人进了营房,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们还是有些好奇的。

尤其是有人说看到那被掳来的小公子,长得挺漂亮的,是个美人……

“呜”营房里传来一声隐忍的痛呼。

“不许哭,这点疼都受不住?”裴斯远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你能不能轻点!”另一道声音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道。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疼了?”裴斯远又道:“一会儿还有更疼的呢!”

屋外众人:……

这是他们能听到的吗?

屋内,裴斯远一脸烦躁地拿着棉布巾,正朝余舟破了皮的膝盖上抹药。

偏偏这人娇气得很,药还没碰到伤口呢,就喊疼,那语气还委屈巴巴的。

裴斯远恨不能将他的嘴堵上,但是一抬眼看到他双目通红强忍着才没哭出来的样子,只得又强压下了脾气。

但他心中虽然烦躁,手上动作却放轻了不少,给对方一只膝盖上完药之后,自己倒是累得出了一头汗。尽管他如此小心翼翼,对方也没忍住疼,后来直接疼得掉了眼泪。

裴斯远哪里见过男人哭,还是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当即心情十分复杂。

真难伺候!

裴斯远心中暗道,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