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将简直又惊又喜:“大人——!”刚叫了一声,就见邵劲冲他点点头,然后翻身冲马车内的人再伸出手来。
武将正有些诧异,便见一只带着羊脂镯子的柔荑自车帘内伸出来,再接着便是佳人探身而出,只见其绿鬓如云高耸,肤似凝脂水滑,眸如寒星,唇若施朱,面容虽十分的绝色,眸光转过来的时候却先一步叫人注意到其身上的高华之意。
武将先是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容,接着才醒悟过来:能叫邵劲这样带来的年轻女子会是谁?好像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昨天方才成了亲的新娘子吧?
这时他听见邵劲有点为难说:“要不你在外头稍等下?”
“都来到外头了。”跟着就是如冰玉相击的说话声。
邵劲想想也是:“说得没错,一起进去吧。胜雄,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事?”最后一句话就是对那武将说的。
这武将姓李,叫做李胜雄,他听见邵劲的问题,也顾不得再去想旁边的女子,忙回答:“大人,正有事要禀报!”说着他看了一下邵劲身旁的徐善然。
便见徐善然微微一笑,带着丫头先往里头走了几步,并不停留在邵劲身旁听这些军中机密事宜。
邵劲问:“怎么了?”
“伤亡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李胜雄说,“昨夜死了四百个人,重伤有二百有余,人人轻伤,还有十三个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临时逃窜了还是其他缘故。”
邵劲的眉头已经紧拧起来,这个伤亡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就他所知,在古代一场战役参战人数只要减员十分之一,就已经是足够让当时冲锋的军队丧失所有斗志溃散逃亡的伤亡了,但现在……他也不知道昨天大家是怎么气势如虹地冲到皇城底下的,也许是那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可是这些人中,真有几个能像他说的那样封妻荫子?他大富大贵是可能的,毕竟好说歹说打赢了要逼宫的皇子宰相等人,至于他手下的这三千个人,要借着这次的功劳一一能升到哪怕是八品小官,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这些事情多想无益,邵劲就说:“我知道了,这些人都好好登记了,只等过两天街上不戒严了,我们就挨个把战士的东西连同抚恤金一起送过去。”
李胜雄微微犹豫一下,问:“送……”
“每户一百两,到时候到我这里来拿就是了。”邵劲道。
其实现在这一队人从上到下从饭食到衣服,哪点不是从邵劲这边走账的?究竟是现在军队的银子除了几十年前定下的数额之外,是再从户口抠不出一文钱来,但既然是几十年前的物价数,这些年来街面上的米面都涨了多少文了?这当年就有些紧巴巴的银子放到现在,又怎么可能够?
邵劲几乎都要叹气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拿银子砸出了一个武官的职位,而且别人最多一次性地砸职位,然后刮地皮敛财,而他呢,他是天长日久地砸,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怎么想,都说不出的亏本啊!
不过既然已经赶鸭子上架,那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几句重要事情聊过,邵劲惦记着先一步往里头走的徐善然,便带着李胜雄往里头走。
而这个时候,徐善然正在营中如鱼得水,十分之自在。
军营伤患聚集之地,以前徐善然虽然没有来过,但这天下的道理大多都是相通的,她在国公府中能以女子之身驳了身为长子嫡孙的堂哥的脸面,就是被背后有所依仗而自身又立得起来,那么现在,她身为女子却要悖于常理地进入这士兵聚集之处,便要再拿着叫人不敢轻忽的东西或者名声。
而在这里,豪门贵女的名气或许叫人畏惧,却不一定特别好用,而自来县官不如现管,邵武官做得十分不错,他的新婚夫人这个名号当然也就金光闪闪,十分的有分量——尤其是在她指示仆妇说出了邵大人携夫人一同来此看望受伤士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