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或高或低,大都是强忍着疼痛喊出来的,大大小小地汇聚在一起,竟也起了震耳欲聋的效果。这还不止,在他们说完之后,除了那些实在不能动弹疼得迷迷糊糊的伤者之外,绝大多数都从自己躺着的地方挣扎起来,要向邵劲行礼。
那些太过陌生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身上多少都沾染着鲜血与脏污。
但他们面对着邵劲,在强忍着疼痛因而面孔狰狞的时候,眼睛里竟能放出激动的光来。
这是叫哪怕任何一个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不懂诗书礼仪的人都能感觉到的那种纯然发自内心的崇拜与追随之情。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未必有多少次机会看到眼前这一幕情景。
他们或多或少地被冲击到了,但都不如邵劲感受得明显。
邵劲在注意到、辨认出,尤其是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展露出这样感情的人都正陷于什么境况的时候,他几乎一下子就呆住了。
战斗之后,包括刚才和李胜雄谈话之时刻意忽略过去的事情最终还是被赤裸地展现在眼前。
就在昨天一个晚上,他带来了三千人,然后将四百条生命葬送在自己每天都会经过的道路上。
他们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还簇拥在他身旁听他的命令和他说话谈笑,还在战场上守护他的生命,帮助他取得胜利——然后他们都死了。
鲜血淌出,肢体零散,孤零零地被大队人马丢弃在后放。
他并不能理解,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些人追随自己,值得他们在已经付出了生命为代价之后,还用这种热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