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的一个都不如何,但当这三个名字凑在一起的时候,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听闻过的一桩震惊整个京师的惨案。
怀恩伯府的庶子纵火焚家,又提着一柄单刀,在五城兵马指挥的面前将生父嫡母并嫡兄的脑袋都砍下来。
事情传出来之后,天下的人都在咒骂邵劲,茶馆酒楼里的博士将邵劲编进故事里,说他生得虎背熊腰,青面獠牙,会生啖人肉,心肝脾肺肾全是乌黑黑绿油油的……没想到真正见了,只是一个还有些瘦弱的孩子。
几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上后山的阶梯前,徐善然停下脚步,从上向下看去,见人头攒动,小如枣核,挤在一处不知道做些什么。
任成林一见下头的情景,就笑道:“都是周围山上贫苦的百姓,他们听说了有报酬丰厚的任务,来得都很快。”
徐善然打量一会:“别发生践踏了。”
“不会的,少爷已经交代知客僧看好那些人,又有我们的人在旁边看着,不会发生践踏的。”欢喜在一旁插话,心头却不由纳闷地想到:践踏什么的他们懂没奇怪,可怎么养在深闺的姑娘还懂得这回事?
徐善然又说:“布施先在这里做着,等我们下了山,就去街面上,到时候多帮助那些街面上的人。”她顿了一下,仿佛不经意地说,“会有用的。”
一旁的两人都觉得徐善然的口气有点儿奇怪。
而这个时候,徐善然看着身下的人,只是在想:
现在是贞弘二十一年。
距离贞弘三十七年圣上辞世徐家合家流放,还有一十六年了。
但距离沐阳候府诅咒般的死亡,仅仅四五十日了。
墨香斋在翰林一条街中算是比较老的一家店了,传了祖孙三代,因着有个独特的制墨技艺,平日里颇得文人雅士的喜爱,这文人雅士来往得多了,店家连同伙计,都越发显得有些书香气了。
今日墨香斋一如既往的开着店,不想半道来了个用帕子抱着头的村妇,提着个竹编的篮子在外头徘徊,那伙计有些纳闷地跑下台阶,问道:“大娘你在这边走了有一会了,是不是走错了路,还是要找什么人?”
“不不,”那大娘是个手脚粗大的健妇,或许年纪不太大,但日日被太阳晒得脸皮黝黑,十分显老,她有些结巴地说,“我是来替湛国公府的小小姐买些东西的……”
这话一出,伙计还没说什么,前脚来的被掌柜迎到雅阁里坐着的贵客就上了心,遣着身旁的仆妇出去一番打探,再回来的时候,那仆妇凑近丫头身边说了几句,丫头又对着主人说了一二,那主人便气得脸色都变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指上的四五个戒指与黄花梨的桌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动:
“还真以为自己是万家生佛了,什么要还愿,什么给多多的酬劳帮补那些穷困人,何素雪也不怕折了自己女儿的寿!还想让云瑰去山上给五丫头赔礼,真是做梦!”
那穿金戴银的妇人正是湛国公府的三太太,她身旁除了丫头仆妇之外,还另立着一位小小的姑娘,也就跟徐善然差不多的年纪,光看样貌身段,稍嫌怯弱一些,但脸上却常带着笑容,也是惹人怜爱。
只见她连忙给三太太递上一杯茶,声音宛转说:“姑姑,五妹妹这次受了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和我打闹引起的,不管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妹妹才是。”
“什么打闹,”三太太冷笑一声,“明明是你五妹妹拿雪团丢你,又自己脚一滑摔到地上磕出了魂,真个报应!那惯会装样子的大嫂还来我这里和稀泥,真真是个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你也别管这些,我看她们能拿我们姑侄怎么样!说破大天去,这都是五丫头自己作的!”
第九章 湛国公府
外罩青油小布的马车跟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人辘辘地压过青石板道,由湛国公府的角门进去,又沿着栽花种柳的车道一路向前,到了二门处,少年先下了马,冲那密密遮住窗帘的马车说:“义母,妹妹,我们到家了。”
赶车的车夫早早就下了车,自有守门的仆妇拿着脚凳等事物上前服侍。
闭合的车门自里头打开,帘子跟着掀起来,桂妈妈当先走下来,接着便是徐善然。
她提了下自己的裙摆,因着身量还小,下着马车有一种不太习惯的费劲感,但好在也仅有这么一瞬的费劲。
跟着,她就走下脚踏,站到了地面上,略微一看自己已经生活了很久,并且应当还会再生活很久的地方,便转头向马车伸出手来,冲着正要下车的何氏说:“娘亲,我来。”
邵劲,姜氏,怀恩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