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任成林以为应当是没有的:“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特意去注意……?”
“我现在不过纤纤弱质,若真出了事,可叫谁来保护哥哥你?”徐善然笑道。
这话太过俏皮,任成林一听也笑了,笑过之后再接话都轻松许多:“哪能叫妹妹你来保护我!不过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收集消息,岂不是没什么用处?”
“谁说没有用处?”徐善然说。
“——嗯?”任成林一边应一边想是不是自己的脑子真的太不好用了,怎么在才七岁的妹妹面前总是跟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什么都要对方说清楚了自己才明白……应该也不会啊?他困扰地想,在外头他也做得不错的吧?那些人不都说他“看着就不像个孩子”吗,果然是义父才高八斗,所以女儿也博闻强识吧?
“最近两天在粥棚前排队的乞丐是不是多了些?”徐善然问。
这是自己经手的事,倒不用多想,任成林直接回答:“多了些,一天一点看起来还不明显,但过个几天猛地一看,就好像多了十分之一。”再加上人可能看错,东西的减少却不会骗人,这两日里点着库中的粮食,一天里用的也确实比以前多了。
那蓝色的小册子是米粮消耗与消息的集合本,徐善然从头翻到了尾,许多事已经心中有数,现在只随口说了一件:“看这样子,大灾要起了。”
任成林猛地瞪圆眼睛。
徐善然又解释:“京中繁华,别家人虽不像我们这样长期施粥,但京中不拘酒店饭庄总有许多剩下的饭菜,大户人家要倒的东西也多,许多乞丐其实都有常去抢食的地方,我们这里的一碗薄粥大多是给那些小乞儿或者残病没有体力的老乞丐吃的,这些人实际上并不多,突然的增加智能说明有外地或者周边的乞丐涌了进来。灾年的先兆是什么?便是米价上涨,那些维系在吃个半饱与饿死之间的农人先破产,卖儿卖女或者直接沦为路边乞丐……”
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想到很多年后自己在林世宣那边看到的邸报,那时候京中还歌舞升平,但受灾的地方多是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也不鲜见:“其实也不独是从这里分析,这几年里每一年哪个地方没有些灾难?只要多看两页书,这随口一诌,十有八九是诌得准的。”算是为自己那颇有些惊悚的结论做了个描补。
……只要多看些书就明白了吗?可他怎么听着觉得跟路边算命的道士那铁口直断一样的神仙?
任成林半信半疑,不过他毕竟只有十一二上头,到底也觉得很可能是自己读书少的关系,颇觉自卑局促,忙放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妹妹,今日有个泼才跑到我那边去,也不知胡沁些什么东西。”将宁舞鹤的事情并那些话删删减减,含含混混地给说了。说完之后,他本以为徐善然定要告诉他这是不知哪里跑来的狂徒,没想到只看见对方哂笑一声。
“妹妹还真认识这个人?”任成林吃惊问。
“算是我的表哥,只被出了族。”徐善然简单说。
这年头真个是人无宗族不能立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去新的地方居住,难免被本地的宗族欺负排挤;何况是被出了族的——这要是说出去,哪怕混帮派也没人要,混帮派的你也还要和自己兄弟磕唠嗑唠自家祖上有哪个将军哪个先生呢。
总之任成林对宁舞鹤的印象一跌再跌,都跌进谷底里了,忍不住说:“这等狂悖之徒以后若再来找妹妹,妹妹只管跟我说,我必带人打断他的腿塞住他的嘴,叫他不敢再来惹事。”
徐善然又是一笑。
跟着,她颇有些意味地说:“总有些人啊,好言说着他掉头就跑,你踢他两脚,他倒跟你犟上了。”
该说的话到这边都差不多说完了。
虽说两个孩子都不大,但到底是义兄妹,做义兄的不好在自家妹妹院中呆太久,因而再喝了两口茶后,任成林便先行离去;徐善然与绿鹦也准备前往何氏的院子,只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老夫人院中的丫头就来请,说是晚饭老夫人找五姑娘作陪,何氏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五姑娘只管往老夫人院子去便好。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在旁边听的绿鹦听完脸都白掉了。
徐善然却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模样,那丫头来请,徐善然也就稍一点头,叫绿鹦给了个小荷包,便和那丫头直往老夫人的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