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眼里的轻蔑,天残缺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但却懒得理会。一来,东方既白看不起他,觉得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他却也厌恶天下宫中的人的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二来,过了今夜以后,他也未必会在看得到这种眼神了。
过了今夜……天残缺不由勾起了一抹苦笑。过了今夜,他恐怕……闭了闭眼,天残缺的心里滑过一丝怅然。
如果可以,他倒还真的希望可以一直看到别人的这种眼神——这样至少他还可以寻求心灵上的安宁——哪怕这样只是自欺欺人。
但,别说天亦煊不会给他机会——从为了区区一个不过三流的熊家灭门,天亦煊就让他的贴身护卫,四大使者之一的棋使和他这个天下宫里仅次于四使的护法前来就可以明白,天亦煊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灭门,而是为了断绝他的所有后路!就是他自己,也不愿在避下去了。开始,他躲避可以说是不想惹事,也惹不起事。后来尽管回到天下宫有选择的为天亦煊做事,也可以说是最大限度的坚持自己的原则。而现在呢?在他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了笑话的时候,他如果在躲……别说别人鄙夷,就是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呵!看着漆黑的夜空,天残缺默默的想着。
“既然如此,就开始吧。”天残缺的心思,写来颇长,但真正算来,却不过短短一瞬。朝着东方既白点了点头,天残缺淡淡的说。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围身着黑色劲装的天下宫众,就全部如鬼魅般闪入了熊家的庄园,开始了任务。
不一会,尖叫,怒骂就划破了黑夜的寂静,安静的庄园也在同一时间沸腾了起来。
“左护法,我们去看看如何?”看着天残缺平静的面容,东方既白有一丝讶然。眯了眯眼,他的笑容明显不怀好意。
“好。”看着东方既白的笑容,天残缺也微笑着点头。走到了今天,哪怕他再累,再苦,他也只能笑!对他人笑,亦对自己笑。
说完,天残缺也不等东方既白,径自走进了熊府。
看着天残缺的背影,东方既白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深思,但随即,他就收敛了心神,跟上了天残缺。
熊府里面的景况,比天残缺想的还要糟糕。刚踏上台阶没几步,一颗圆滚滚的人头就滚落到了天残缺的脚边。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真正看到那怒目圆睁的人头时,天残缺还是心中一紧,心下惨然。
“左护法?”注意到了天残缺的停顿,东方既白扫了一眼脚下的人头,挑眉问到。
“没什么。”不着痕迹的用力握了握拳,天残缺尽量露出一抹自然的笑容,继续往里面走。
看了一眼地上的头颅,又看了一眼天残缺挺得直直的背脊,东方既白渐渐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轻轻哼了一声,他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前走。在经过那个头颅时,东方既白漫不经心的踢了它一脚。顿时,那还带着温热的头颅像炮弹一般,直直的撞到了墙上,脑浆迸裂,红的白的落了满地。
越往里走,天残缺的心就越往下沉。那些天下宫的宫众,忠实的执行着天亦煊的命令。整个熊府,上至公子老爷,下至婢女小厮,只要是活着的人,不管你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八十老妪,还是嗷嗷待哺的三岁幼儿,那些人都照杀不误。尸体一个叠着一个,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腥臭的血,如一条条小河,将灰色的地板分割得七零八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院子里呼救哀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这时,天残缺已经来到了主院。
全都……死光了?环顾四周,天残缺沉默的站在寂静地院子里,整整三百八十五口人,都……死了?
茫然的立在院中,活了二十三个年头的他,在今夜,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人命的卑贱。
就在这时,院子里一阵骚乱,一个身穿粗布衣,皮肤黝黑,不过七八岁的孩子不知怎么躲过了那些人的残杀,逃到了主院。
看着满脸惊恐、慌不择路的男孩,天残缺心中一痛。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动,就要去扶住那个孩子。
但,在那个男孩跑到天残缺面前的那一刻,一把闪着冰冷光泽的利剑自他身后准确的插进了他的心脏后,又快速的拔出。动作之快,甚至连让男孩挣扎一下的力量都没有,就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听天残缺这么说,东方既白挑了挑眉,笑道:“这次的任务,宫主可是特地吩咐了以左护法为主,既白还不敢越俎代庖。”尽管面上笑吟吟的,但东方既白的眼里,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