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荣一看躲不过去了,立刻就让自己的马车停下来,老头儿虽然没什么功夫,却也盼着能够为宁纤碧争取到逃走的时间,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好,为此,他就算是送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这马车是装药材的,车厢里除了几百斤的药,就只有宁德荣一个,三老太爷整了整衣襟,步出车厢,准备来一个从容赴死,却不料刚一站上车辕,就看到四面八方赶过来的鞑子,足足有上百人,竟将三辆马车包围起来。
宁德荣一瞬间就觉着手脚冰凉。险些一个跟头栽下车去,却见前面两辆马车也停下来。鞑子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催马出列,大声道:“我知道沈元帅的夫人在马车里,如何?还要垂死挣扎吗?我看很不必要了吧?夫人若是识时务,就该乖乖跟我们合作,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只要这条命不丢掉,将来迟早还有和沈元帅见面的机会,但若是没了性命,那就是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了。”
宁德荣心中一跳,拳头不由得握了起来,只听这鞑子的话,他心里便明白对方是根本不在乎能否活捉自己等人,也对,宁纤碧若是被活捉,万一让沈千山误会她贪生怕死,更不知她清白是否还在,一气之下放弃了她的话,倒还不如让她死在这里,更能落一个贞烈之名,如此一来,沈千山岂不心碎魂伤,这对于他的精神会是一个更加沉重的打击,而对鞑子,自然就是振奋士气的大好事。
宁德荣得出了这一点结论,宁纤碧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心中不由得苦笑,暗道怕什么来什么,我刚刚还在怕这幸福太短暂,结果转眼间就是灭顶之灾。可恨,上天要不要如此捉弄我?这一队鞑子怎会出现在大庆境内?你是给他们开了外挂吗?若是要我死,干脆就不要让我重生啊,好不容易我这一世里总算看见了幸福的门槛儿,你就要出手夺走,有你这么不地道的吗?
一边想着,就见身旁叶丽娘海棠山茶等人或是从袖中取出金块或是从头上拔下银钗,很显然,她们都明白自己现在面临着的是什么情况,这些凶狠残暴的鞑子是绝不会放过她们这些女眷的,与其受辱,还不如自尽而亡。
于是宁纤碧也从袖中拿出精致的小剪刀,这小剪刀十分小巧,素日里不过是做针线时剪线头的,袖在袖子中,也不至于跌倒时就有危险,然而此刻若是放在咽喉上,往里一送,倒也足够送到气管里了。
唉!到头来,竟然还要遭这份儿罪,很疼的啊。
宁纤碧心里叹息着,她并没有升起什么反抗的念头,笑话,看看自己身边这些人吧,除了女眷就是个三爷爷,只有岳磊这么一个中年男人还算是身体强健,可是他纵然经商有道,却连花拳绣腿都不会,面对着上百鞑子,又能有什么用?
所以众人现在除了一死和被擒,根本就没有任何路可走,不然只要有一丝希望,宁纤碧也是绝不肯放弃的。
“奶奶,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要命的,奴婢真是不甘心,这还有三十里,就到雁落关了啊,只要爷知道,他定然要来接应奶奶的。”叶丽娘惨笑一声,摇头道:“不甘心,真是太不甘心了。”
“是我的错儿,想着这里是大庆境内,只怕也没人敢在沈千山这太岁头上动土,又看着各城镇里连衙役都凑不齐,又心急赶来边关,到底一意孤行自己跑来了,不然送个信过去,自会有人接应,也不至于到现在束手无策的地步。”
宁纤碧也叹了口气,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暗道愚蠢啊,真是愚蠢,早知如此,就是表哥的那几个侍卫,我也要借来用用啊,若是让沈千山知道,他一定要气死了吧?我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不管怎么说,总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从前看那些脚本小说,那些英雄好汉可不都是这么说的?”忽听海棠笑着开口。然后她看着宁纤碧。轻声坚定道:“奴婢这一世里能得在奶奶面前伺候。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日子,也够本了。但愿咱们死在一起,来世还能有缘,奴婢愿意再伺候奶奶。”
“傻丫头……”宁纤碧只觉着眼眶发热,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忠心耿耿的傻丫头不但不怪自己将她们拖入死地,反而还想着下一世也要在一起,她哽咽着只说出了三个字。便听车外大叫一声,是车夫的声音。
“胡怒。”
山茶惊叫一声,以为车夫遭了毒手,正要将银钗刺进脖子里,便听胡怒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好像……好像是爷……”
“什么?”
山茶那钗子都到皮肤上了,闻言手一抖,那钗子在雪白肌肤上留下一条血痕,只是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疼?宁纤碧早掀开了马车帘子伸头去看,只见围着他们的鞑子果然起了骚动,几个人影在骑兵间兔起鹊落。其中一个,看身形的确就是沈千山。
宁德荣一看躲不过去了,立刻就让自己的马车停下来,老头儿虽然没什么功夫,却也盼着能够为宁纤碧争取到逃走的时间,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好,为此,他就算是送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