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道:“这不过是基本的东西,如今大冬天的,没有被褥怎么活?只是也着实难为了她,并没有当过家,事到临头时却数她最镇定,更是连后路都这么快就找好,我从前倒是把她看的轻了。你刚刚说采芝是慌了神儿,可她是千山的媳妇,和千山夫妻情深,猛然遇到这事儿,岂不是更慌神?面上怎么镇定,心里也要难过的,她却不是六神无主的模样,还记得看我们晚上没吃好。给我们送燕窝,这就是难得了。”
碧青道:“可不是这么说的呢,奶奶虽然要强些,其实也是个好的。不然怎么爷就爱她爱到了骨头里?为了她。连姨娘小妾都顾不上了?白姨娘和轻怜姑娘,还有之前走了的那个如意,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坯子。”
薛夫人从前最不爱听这话,在她看来。分明就是宁纤碧霸道,管着儿子不让他亲近姨娘小妾,这是妒妇,偏偏儿子还那么爱,倒弄得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如今细想一想,也不得不叹道:“你说的有道理,想来千山从小儿就有主见,也有眼光,能得他倾心的女人。自然也不是简单的。只可怜这孩子多年征战。保家卫国。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他……他连自己有了骨肉都还不知道……”
碧青一看太太这眼泪又下来了,着实又劝解了一番。服侍着薛夫人睡下,她方在不远处的被窝里躺了。只是这样一个夜晚,又有谁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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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要喝茶吗?”
黑暗里,芦花的声音响起,宁纤碧翻了个身,淡淡道:“不渴,你不用忙乎了,如今这屋里只有被窝里热乎,出去容易着凉,倒是窝着的好,我也不用你服侍。”
芦花叹气道:“说起来,从前没睡过这样的土炕,原本奴婢见了,还不放在心里,这会儿在被窝里躺了大半夜,热乎乎的,才觉出这土炕的好来。”
宁纤碧道:“是啊,后面有专门烧炕的地方呢,也幸亏表哥预备了柴禾送过来,不然冻不死你。”说完方想起来时辰,不由诧异道:“都快四更了,你怎么还不睡?”
“奶奶总是翻来翻去,烙煎饼似的,奴婢哪里睡得着?”却听芦花说道,宁纤碧苦笑着摇摇头:“别扯谎了,分明你也是心里装着事,却赖在我身上。”
芦花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小声道:“是啊,谁能想到,府里竟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咱们可是亲王府啊奶奶。奴婢如今心下只觉茫然着,不知道往后该如何是好。真要养这样一大家子,就算是伯爵府和表少爷倾囊相助,也不够啊,这可是往后几十年的养家糊口。”
“几十年吗?”宁纤碧喃喃自语,心想也未必吧,说不定过上三五年,这王府便可恢复元气呢。至不济,八九年总够皇上收拾六皇子了吧?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明王爷了。嗯,皇上向来都是精明腹黑的,也许连三五年都用不上,只一二年的功夫就办妥当了,这谁说的准呢。
一面想着,听芦花又在念着家口艰难,她饶是满腹心事,也忍不住好笑道:“行了,这些事合该我操心才是,你倒是比我还操心,我尚且没像你这样忧心忡忡的呢。”
芦花听了她的话,眼睛便是一亮,连忙裹着被子爬过去,到了宁纤碧身边,低声问道:“奶奶,您可是都计划好了?”
猛然听声音在耳边响起,宁纤碧吓了一跳,凝神细看,见芦花裹着个棉布被子躺过来,不由得小声骂道:“你裹成个豆虫模样过来做什么?放着热被窝不躺,作死呢?”
芦花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一点儿也不冷,这整铺炕都是热乎的。只可惜是席子,难免划衣服,若是有一床大炕褥子就好了,也不用非得是绫罗绸缎,就像这被子,虽是棉布,但软乎乎暖和和的就行。”
“你可真会说话,这棉被虽是棉布的面儿,可里面却都是正儿八经的好棉花,能不软乎暖和吗?”宁纤碧冷哼着说了一句,让芦花这么一搅合,倒是将心里的伤感担忧冲淡了点儿,又听芦花在那里问以后要怎么办,她便瞪过去一眼,哼声道:“放心睡你的觉去,反正短不了你的吃穿,用不着你在这里杞人忧天。”
芦花原本只是听主子辗转反侧的,生怕她太过忧心,因此说了几句,如今看宁纤碧还有精神说自己,也就放下心来,重新蠕动着回了被窝,不一会儿眼皮就合上了。
宁纤碧却还是睡不着,想起芦花刚刚问怎么办,她虽是那样说,但心中也没有全筹划好,这半天一夜全都在为丈夫和公爹等人担心了,竟没得空想想接下来几日的安排,而眼下她又不能去探望,在这里担忧到死也没用,很显然倒是该筹划着把眼前的难关先过了。
薛夫人道:“这不过是基本的东西,如今大冬天的,没有被褥怎么活?只是也着实难为了她,并没有当过家,事到临头时却数她最镇定,更是连后路都这么快就找好,我从前倒是把她看的轻了。你刚刚说采芝是慌了神儿,可她是千山的媳妇,和千山夫妻情深,猛然遇到这事儿,岂不是更慌神?面上怎么镇定,心里也要难过的,她却不是六神无主的模样,还记得看我们晚上没吃好。给我们送燕窝,这就是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