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便是宁家大娘吧,果真好相貌!”一个穿着端庄的贵妇人笑盈盈道,然后拉过手边的小姑娘,“正与我家六娘年岁相当哩,也可一并玩耍。”
宁博容朝那小姑娘看去,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可惜与这贵妇人的浓艳利落相较,这也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眉宇之间却显得畏缩许多。
还没等她答话,就听到一个轻柔笑声响起,“蕙娘你当真么,用一庶女来同容小娘子相交,未免太怠慢了吧,三娘,你去同宁家大娘说说话。”
“是,阿娘。”
这后到的妇人衣着上要比她口中的“蕙娘”低调朴素多了,只是手上一副镯子,头上一支血玉簪,都可看得出豪富,而她身边那小姑娘笑容温柔,落落大方,怎么也比那六娘好上许多。
这时,水絮派在宁博容身边的小丫头柳云低声道:“这位是新任的江司马家的夫人罗氏,那位蕙娘子乃是张参军的夫人马氏。”
宁博容点点头,崔氏让她来参加刘婉贞的春日宴,可不仅仅是给刘婉贞面子,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宁博容好,整日在翠华山上,她几乎没有同龄的女孩子一块儿玩耍,与崔氏交好的那几户人家,女儿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原本苏家倒是有,可是苏家大娘与宁博裕的婚事告吹,两家便已不大往来了,孟氏倒是有个女儿与宁博容差不多年纪,但是这位被教导得太过循规蹈矩,性子又腼腆,与宁博容话都说不上两句。崔氏自然是希望宁博容能交到几个朋友的。
自从之前那位长史得罪了宁博闻能撤了职后,卢毅便补了长史一职,今日里孟氏也有来,长史乃是刺史下第一人,孟氏如今正春风得意,但她行事一贯稳妥,是根本不会表露出来的,愈加谦恭和气。
而卢毅调职,自然有人补了司马一职,这职位虽不高,也是从五品,云州所谓的世族当真不少,最终被江家次子补了此职,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世家这等词,实则在唐后就渐渐没落了,到了大梁,许多世族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罢了,如沈家这等那是极少数的,庆和崔氏那是底蕴深厚,一些小世族早已经连影子也不见了,如今剩下的这些自然都比不得崔家有名望,更有许多根本只剩空壳子,但要论富贵,这些所谓的世族却也是真富贵,上百年经营留下的财富,到底还是够子孙后代挥霍一阵子,可这做官,却也只能凭科举了。
江家就是云州的大户之一,罗氏的出身与江家门当户对,马氏亦是出自云州世族,与罗氏自小相识,却偏偏所嫁之人一人如今仍只是从七品的参军,一位却已经从五品司马,这比较之意自然明显。
这就是在地方上的视野格局了,若是在京城,随随便便就有一个三品官家里的大家闺秀,五品官都算不得什么,但在云州这种地方,莫说是五品,一个七品县令,那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官家人了。
例如潞州沈氏、庆和崔氏、云州秦氏这等唐时一等一的世族,或许还留着几分傲气在,江氏、罗氏、马氏这等,早已经不大将这世族的身份当回事了。
没落的世族,也不过如此,悄然消失在历史之中的小世族不知凡几。
是以,罗氏与马氏才会争相让女儿与宁博容交好,虽崔氏不曾来,但仅仅凭借着长公主乃是她的长嫂,刺史乃是她的长兄,二兄也补了官职,家中父亲曾在朝中做官,又有那样一个出身大族的母亲,便让众人看轻不得。
张家六娘并非马氏亲生女,说来马氏的命也算挺好,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却偏偏半个女儿都没有,这唯二的两个女儿,皆是妾生的,自不是那么亲近,罗氏与她不同,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宝贝疙瘩儿子,此次带来的三娘乃是幼女,恰是八岁,与宁博容同年。
比起张六娘,宁博容自然比较喜欢江家三娘,她单名一个璃字,又是能言善道的性子,不多时就与宁博容熟悉起来。
要论社交,宁博容大概要盖过现场所有的八岁小朋友,她毕竟有着成年人的情商,不是真正的孩子。
待得两人挽着手走进厅里,就听刘婉贞惊喜道:“阿妹来了!”而她身边的宁舜华、宁舜英则直接扑了过去,“姑姑、姑姑”地叫得欢。
刘婉贞因刚从京城回来不久,穿的仍是京城时兴的样式,一身深红色洒金曲裾,露出一截烟染的秋香色裙尾,梳着云朵髻,单单头上那副翡翠华盛,就非是座下贵妇人能有的精致华美。
在她身旁的宁舜华、宁舜英姐妹是一般无二的袄裙,只一为桃红,一为柳绿,若是寻常女孩子穿了或有些俗气,穿在这对比其母颜色更胜两分的双生子身上,却只显得娇嫩甜美,俏美可爱。
“哎呀,这便是宁家大娘吧,果真好相貌!”一个穿着端庄的贵妇人笑盈盈道,然后拉过手边的小姑娘,“正与我家六娘年岁相当哩,也可一并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