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不大会儿的功夫,县里唯一的一座酒楼已来买了五六板豆腐,比往日多出一倍不止,无念好奇问道:“今儿个什么日子,谁家办喜事请客,用这么多豆腐做菜?
伙计道:“这两日往洞庭湖去的客人多了几番,说是赴什么寿筵,小店的酒菜就卖得多了。”
无念再要细问,伙计便摇头不知了。
晚上莫言回家,无念说起白天之事,莫言笑道:“说起来这件事还和你有些关系呢。十天后洞庭水寨老寨主沈伯达六十大寿,江南各地的绿林好汉都来贺寿。这几年水寨声势日盛,你二师兄沈清云手段过人,和他大哥把寨子整治得越发壮大,这次借着老寨主做寿,又赶上十年一度重新推举江南黑道的总瓢把子,沈氏父子是定要将其收入囊中的。各帮各派但凡有些眼力都看得出来沈家势力,自然是要趁机巴结。清水县是南去洞庭的通路之一,这些日子来往的都是武林中人,我的生意自然也跟着沾点光。这么热闹的事你不想去看看热闹么?”
无念心中一动,倒是可以去探望二师兄,顺便看看热闹。主意打定后跟莫言说了,便要告辞。
莫言知道他师兄弟关系极好,听了这消息定是要去看看得,也就不再挽留,帮无念收拾了行礼,第二日送他上路,只嘱咐他有时间便来小住。
清水县离洞庭湖不过两百多里地,快马一天便到。无念也不着急,骑马晃晃悠悠走了两天才来到洞庭湖附近的沅江城,离着水寨还有三四十里。因临着水路要道,城中甚是繁华。无念便想着先住上一晚明日再去拜访。信步闲逛,看够了城中风物,寻了间雅洁的客栈住下后,找了当地最有名的酒楼醉仙居吃饭。
无念上到二楼捡了个景致最好的临窗座位,因天色尚早还不是很饿,便叫了壶清茶赏景。窗外正是洞庭湖,波光粼粼的一汪碧水令人看去便心旷神怡。无念已出谷四个多月,此时已是初冬,只是江南气候温和,湖边仍满是绿色。阳光撒下来,照得人暖洋洋极是舒服。
天色渐黑,无念叫了几个当地的名菜和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座位渐满,大堂里小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正吃到一半,二楼入口起了一阵骚动,无念收回观景的视线望去,一个绿衣少女走上楼来,年约十六七,容色艳丽光彩照人,身后跟着三四个从人。刚才的骚动声便是众人为这少女发出的惊叹赞赏。
无念听邻桌的几个客人正悄声议论:“这就是洞庭水寨的表小姐郭玉蓉,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可惜是朵刺玫瑰,看得摸不得。”无念心说,这应是二师兄的表妹了吧。
郭玉蓉看了看楼上已没什么空座,正蹙眉不悦,旁边的丫鬟小凤指着无念道:“小姐你看,那桌只有一个书生,咱们给他点银子让他把位子让给咱们。”郭玉蓉点点头,身后自有随从上前交涉。
随行的健壮汉子向无念一拱手,“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想在这里用饭,劳烦公子让个座位。”说着自袖子中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
无念瞧了眼周围,似乎只有自己是一个人用餐,其他桌子都是满满的,怪不得偏挑上这里,再看了看银子,这已是一个中等人家半年的用度了,看来二师兄家阔气得很啊,自己去吃上一年白食应该不妨事吧。
冲郭玉蓉笑笑,“我还没吃完,不过这里还有空座,若小姐不嫌可以同坐,银子就不必了。”
郭玉蓉听了这话立时不愉起来,小凤已指着无念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也敢和我家小姐同桌,拿了银子趁早走,真得罪了我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无念一愣,这才想起男女有别,自己刚才的话实是唐突了,忙站起解释,“小姐莫要误会,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刚才听人提起小姐乃是洞庭水寨的表亲,沈清云是在下师兄,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因此斗胆相邀小姐同坐。”
郭玉蓉轻蔑一笑,“看你穿着斯文,想不到这般无耻,谁不知我表哥名气大,都来攀交情,却没见在我洞庭水寨的地头上还敢冒认亲戚的。”
郭玉蓉是沈伯达夫人的亲侄女,两年前父母双亡投奔来的,郭夫人心疼她,沈氏父子也就待她极好,比之亲生父母还要宠溺,养成了这样一副娇纵的脾气。只不过郭夫人出身书香名门,阴差阳错嫁给了沈伯达,虽然夫妻恩爱,可到底不习惯江湖之事,管教侄女也按着大家闺秀的规矩来,沈氏父子也就极少和她说起江湖上的人事。郭玉蓉偶尔听人说起沈清云师出于江湖第一高手陆长廷,其余就一概不知了。展杰前年曾来过水寨,郭玉蓉这才知道沈清云有师兄弟,只是不知还有一个无念。因此今日听无念说二表哥是他师兄,直觉这人冒充展杰,是个无赖,所以一开始便言词刻薄。
无念这一住下直有两个月,日日陪着两个孩子玩耍,要不然便拉了莫言下棋练剑,偶尔还到铺子里帮着卖豆腐。清水县是个小地方,少见陌生人,附近邻居见来了个俊秀后生都来瞧,不少姑娘也趁买豆腐的机会偷看两眼,一时铺子生意大好。莫言直笑说借了无念的光,还张罗要给他说媒,无念笑着摇头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