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再没人挑战,武林耆宿齐世海站起身正要宣布洞庭水寨胜出,便听寨门处传来一声长啸,啸声如海潮般一浪接一浪滚滚不绝,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内力稍差些的已有眩晕之感几欲晕倒。
“一别三十余年,沈兄无恙否?”
啸声过后,一个浑厚的声音伴随着七人步入水寨,当先一人双眉斜飞入鬓长髯垂胸,是位年近六十的老者,面容清癯极是俊雅。身后跟随的六人年龄均在二三十岁之间,面目上并无相似之处,看起来应是老人的弟子之流。
沈伯达见了这人脸色倏然一变,随即又笑容满面,“萧兄大驾光临,鄙寨蓬荜生辉,只不知萧兄来此有何贵干?怕不只是来讨杯水酒吧?”
在座众人谁都不识来者何人,听沈伯达口气中毫无友好之意,都暗想这人莫不是沈家的仇家?
萧鹤天双手负在身后冷冷一笑,“兄弟前些时日听说重选江南道领袖,因此赶来凑个热闹。看这样子,今日都是儿子替老子比试,我没有子嗣,倒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请沈兄的两位世侄指点一下。”
沈伯达这时已稳下神来,暗自盘算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十年前的手下败将还怕他不成,朗笑说道:“萧兄的高足必是不同凡响,指点是不敢的,切磋一下倒也无妨。”又转头吩咐左右,“来人,看座。”
无念听来人话语暗含挑衅,心想这人定是和沈家有仇,只不知是什么来头,不由向沈清云望去,意在询问。
沈清云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见无念望过来,立刻明白他心思,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也怪不得沈清云不知,沈伯达和萧鹤天的恩怨结在三十三年前,那时沈清风尚未出世,更遑论他了。
两兄弟打理水寨日久,从未听过萧鹤天这一号人物,这时眼见来者不善,只当是寻常江湖恩怨,却不知沈、萧二人结怨实乃是为郭夫人,这是一段陈年情怨,与江湖纷争是半点无关的。
郭夫人少时住在京城,父亲是太祖年间有名的清官,萧鹤天原是出身将门,与郭家比邻而居,两家长辈交好时有往来,萧鹤天与郭夫人也是自幼的青梅竹马。后来郭大人得罪了佞臣罢官回乡,一家人快到湖南老家时遭遇劫匪被沈伯达所救。沈伯达对当时的郭小姐一见钟情于是登门求婚,在郭大人一口应允下郭小姐便成了郭夫人。待郭大人官复原职重回京城,萧鹤天兴冲冲上门提亲却得知佳人另许他人,惊怒之下千里迢迢奔波到水寨意欲夺回心上人。
萧鹤天虽是将门虎子刀马功夫纯熟,奈何近身功夫却比不过沈伯达,最终含恨而走。他倒也痴情,终身未娶之余四处寻访名师,终于练成了一身高明剑术。只是此时距离当年已有三十余年之久,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这件事便如一根刺扎在心上拔之不去,前些时日听闻洞庭水寨重选江南道首领,便特意赶来搅闹,非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不可。
仆役搬来座位摆在大厅中沈伯达一桌的旁边,萧鹤天眉头微微一皱,身后随行的一名弟子上前将椅子搬到厅门前面,沈伯达冷眼旁观不言不语。
萧鹤天坐下后指着沈清风对身边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弟子说道:“你去和他比试比试。”又冲沈伯达道,“这是我大弟子李严。”余下再无一句废话。
李严躬身领命,“是,师父。”便跃到台上。
沈清云见大哥连战几场本想替换他应战,可萧鹤天指名沈清风,倒不好上前了,只在台下守候,暗中戒备。
李严上来后拱手一礼,手中佩剑脱鞘而出直刺沈清风心口。
沈清风不料来人这般迅猛,竟是连一丝间隙都不肯留,幸好早有防备不致措手不及,可甫一出手也差点招架不住。一剑避开后才稍稍稳定心神,凝神应付。
两人拆到二三十招上,沈清风暗暗心惊,对手的剑法奇诡难测,与所知的各家剑法大相径庭,出剑方位刁钻古怪,每次剑刃所指必是自己刀法上的破绽之处,似是专为对付惊魂刀而创。他先前已交战过几场,虽不棘手可也耗费了些许力气,这时又碰上这么个刺儿头,五十招一过,已渐渐处于下风。
沈清云和沈伯达此时都已看出端倪,对头这一手剑招是专破自家刀法的。
沈清云全神提防,只待大哥遇险便上去相救;沈伯达心中大骂萧鹤天奸诈阴险,三十年前败在自己刀下,三十年后竟然练了这么一套剑法来对付自己。
接下来依次有人上台挑战,可与陈慕南相比差之远矣,更加不用提沈清风,甚至都没用沈清云出手,结局便已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