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不服气地反唇相讥:“都不能吃,光长花有什么用。”
她正说着,一阵风吹过,落英缤纷。淡粉的花瓣落在了许宁的眉心与唇珠上,盈盈欲坠,却又像是留恋不舍离开。
陆秋呆呆地看着他,冒出一句:“许宁,你好像欧阳明日啊。”
少年郎额上青筋乱跳。作为一名妥妥的直男,他明显不认为欧阳明日的形象有多美好,软踏踏的,而且许宁自觉自己鼻孔没有欧阳明日那么大。
陆秋却开心起来。许宁今天穿的是一身月牙色的长款棉服,感觉特别契合欧阳明日。她在心中刷刷刷花起画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拿出写真板来,要求许宁在树下站好,她要画画。
许宁瞪眼:“考试的时候不考美术。”
陆秋冲他拱手作揖,哀求不已:“求求你了,许宁,就画一张。我打个草稿就好。”
许宁拿她没办法。陆秋从小学画画,她妈妈以前就是美院毕业的,现在还在兴趣班带学生。他一面按照陆秋的要求摆好姿势,一面叹气:“你要是能把画画的一半精力放在学习上就好了。”
陆秋不服气道:“你不也喜欢画画么。我记得以前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还管你叫小画家呢。”
许宁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啊?”他跟陆秋初一时才同班,之前根本就没讲过话。
陆秋嘟起了嘴巴,悻悻道:“你成绩那么好,所有人都盯着你看,当然不会知道我了。那时候,全年级的学生,哪个不认识你啊。”
亏她还跟他一起上过美术兴趣小组,一起参加过美术比赛呢。他竟然完全没有一点儿印象。
许宁有些尴尬,面上勉强浮出个笑容:“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写科幻小说可以培养写作能力,算是语文基础训练。画画又有什么意义呢。许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画过任何东西了。他现在最擅长画的应该是各种几何图形吧。
陆秋却眼睛亮晶晶的,大着胆子看许宁:“我觉得,你不继续画画实在太可惜了。那时候我妈去学校接我,看到你贴在橱窗的画,说你非常有灵气,还想带你来着。不过她托美术老师问了,你说没兴趣。”
许宁苦笑起。陆秋一说,他倒是隐约有了印象。小学四年级时,的确有这么回事。然而当时他已经决定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学习上去了。因为他去老师办公室交班上同学的作业本时,听两位老师闲聊说有位学生成绩好,县中不仅没收他学费,还给了奖学金。
那是许宁第一次听说奖学金这个词。这对一个除非逢年过节否则家中餐桌上根本就没有荤腥的农家男孩而言,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名词。几乎是在听说这件事的同时,他就决定将来一定也要拿奖学金。
他不忍心看到母亲每逢他们姐弟开学前夕愁眉紧锁的脸,也不愿意听父母为了钱而争吵。他想,等到他有钱了,一切定然会好起来。
这些陈年旧事积压在心底多年,许宁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却不料让陆秋简简单单一句话,又勾起了过往的记忆。
他笑了笑,重复了一句:“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既然放下了,那就放下了吧。宁老师说过,人的一生,能够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陆秋有点儿沮丧,但许宁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再重新拿起画笔,似乎的确有些晚。她说不出的后悔,她应该在成为许宁同桌的第一天就告诉许宁,不要放弃的。
许宁保持一个姿势半小时后,陆秋打好了草图,喊他赶紧休息一下。
两人蹲在梅树底下,陆秋感慨:“要是有笛子就好了,梅绛雪就是月夜梅花下吹笛的。”
许宁皱起了眉头:“这人有什么好的。明明知道那男的跟她妹妹有感情,还硬是要贴上去。长得好看一点,身世凄惨一点,她就不是小三了?”
陆秋吓得一缩脖子,期期艾艾道:“你们男生不都喜欢梅绛雪么,她那么美,又身世那么惨,那么让人怜惜。”
许宁嗤之以鼻:“女儿当自强自信自立。明明知道那男的跟她妹妹有情,还要上赶着硬贴上去,她是有多看不起自己啊。所谓的为爱付出,也不过是满足自己一己私欲的借口。”
陆秋嘟起嘴巴,偷偷觑了许宁一眼,嘴角弯了弯,试探着问:“那你喜欢陈玄霜呢?”
许宁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在手里抛着,看一树树的淡粉雪白,浅笑道:“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不过我觉得玄霜个性更加像一个正常人,也更直截了当。”
许宁直接拍了一下她,怒道:“就知道吃,梅花是梅花,杨梅是杨梅,两种不同的植物。梅子是果梅结的果子,我们现在看的是花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