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她们明明吩咐了隐瞒消息,他却还能及时赶到,其中暗藏的深意只消略作思考便让她胃里泛酸。
他对那个女人就这么上心?上心到哪怕正在与大臣议事、哪怕可能暴露他在紫微殿安|cha眼线的事情,也要过来给她解围?还是接二连三、一次又一次!
“管尚仪品香的本事是宫中数一数二的,既然她说蜡烛里有依兰香精,那自然是真的了。只是臣妾不明白,就算是这样,又怎么能证明她是无辜的呢?”姚昭容今日头回开口,妙目如水、语气和缓,似乎并不带什么敌意,只是单纯疑惑。
“紫微殿戒备森严,悯枝不过是个婢女,怎么可能买通宫人,在灯烛里动手脚?”
姚昭容道:“奴婢不行,不代表主人不行。陛下还是别过于大意。”
她就差对叶薇点名道姓了,皇帝眼中闪过不悦,她却仿如未觉,转向太上皇,“舅舅,嘉若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上正因皇帝的话而气恼。发现事情的疑点固然是好事,可自己适才的怒火却被他这个行为衬得愚蠢可笑,不由暗恨在心。恰好此时,被他疼爱有加的外甥女巧笑嫣然地开口,一瞬间太上皇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有什么想法就说,在舅舅面前不用顾忌这么多。”
“谢舅舅!嘉若以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婢女魅惑主君这么简单。都敢在您的紫微殿动手脚,这是何等的大胆?所以嘉若认为,应该先把这婢子关起来,待查明真相再作处置。”
太上皇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恩,那你觉得关在哪里比较好?永巷?”
“那些地方离得太远,难免疏漏。我觉得建章宫就很好,关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怕那些宵小来动手脚。”
叶薇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猜出了她的打算。看来比起慌了手脚的大长公主,姚嘉若还保持了冷静的思考。她明白再这么弄下去她们母女做的事便会被抖出来,于是觉定先把今天糊弄过去。
悯枝关在建章宫内,不是处在太上的眼皮子底下,而是处在她和大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天晓得这宫里有多少人是她们的眼线!到时候不用费太大的事儿,便能把悯枝悄悄弄死,再伪造一封认罪书,转头就能跟太上说她是畏罪自尽!
而且只要给了她们喘息的机会,人证物证就都能设法销毁,还怎么还她们清白!
绝对不行!
她直起了身子想说话,却被跪在身侧的管尚仪不露痕迹地按了下胳膊。她看过去,那边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叶薇立刻调转视线去看皇帝。
他眉头微蹙,“建章宫又不是牢房,把悯枝关在这里不合规矩。父皇若是觉得永巷不够安全,打入暴室也可。”
“陛下不是觉得这婢子无罪么?打入暴室难免要受些折磨,若回头查明果然无辜,就是咱们冤枉好人了。”姚昭容道。
“无妨。说到底还是她莽撞大意,吃吃苦头也好,还可以长点记性。”
今天被他压制得太过,太上皇不愿在最后还要由他来决定事情的走向,淡淡道:“朕觉得嘉若说得有道理,还是关在建章宫吧。这到底不是什么干净的事,还要闹到满城风雨么?关上门来查清楚,该处置的处置了,也就罢了。”
知道他主意已定,皇帝心猛地下沉。叶薇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到了如今的地步,绝不能让悯枝落入她们手中。她的命无足轻重,可若是让大长公主借着她把脏水泼到阿薇身上,却是他不能容忍的。
“父皇……”
“太上!”
悯枝原本已经被拖她去慎刑司的人弄到了门口,奈何皇帝突然出现,那些人只得停住动作。她跪在那里,听着陛下用各种方法帮她和小姐洗脱罪名,几乎就要成功。当姚昭容提出要把她关在建章宫时,她看到小姐和陛下的脸色都立刻变了。她从来就不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这种功夫练再多年也学不会,可是今天脑筋却无比的清明。
她知道姚昭容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被关在建章宫会发生些什么,小姐又会因为这个遭遇什么。
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太上,陛下,今日之事固然是被人陷害,奴婢却也难辞其咎。是奴婢轻信旁人,才会冒犯上皇、牵累昭仪,奴婢罪该万死,不敢奢求您的原谅!”
叶薇觉得不对,“悯枝,你干什么?陛下和太上圣明烛照,自会还你清白,别想太多。”
悯枝淡淡一笑,朝着她磕了个头,“小姐,奴婢打小伺候您,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奴婢知道自己不聪明、老闯祸,可您却从没嫌弃过我,待我就像亲姐妹似的。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直记在心上,从不敢忘。本打算留在您身边伺候一辈子,可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奴婢在此祝您福寿绵延、安康喜乐,下辈子,奴婢再来报恩!”
今日之事她们明明吩咐了隐瞒消息,他却还能及时赶到,其中暗藏的深意只消略作思考便让她胃里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