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咽下口唾沫,胸腔子里是越跳越快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冒出来。她看着脸色不善的男人,结结巴巴道:“所以,你生气是觉得我行事太过冒险,而不是因为……因为我气死了大长公主?”
“你气死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下意识回道,紧接着立刻反应过来。怒意慢慢平息,他神情变得微妙,却只是凝睇着她不说话。
叶薇脸颊腾的蹿红,眼神左顾右闪,就是不敢看他。生平从未有过的窘迫,让她这会儿简直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恨不得转身就跑。
他慢慢道:“你……觉得我刚刚冲你发火,是因为气你害死了姑母?”笑了笑,“难怪你那个脸色。我还奇了怪了,这人是转了性儿了还是怎么着,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原来如此。”
她大窘,“陛下……”
他拉过她的手,似乎叹了口气,“姑母是什么人朕比你更清楚,早在许多年前我就容不下她了。这回让她自己离开煜都是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她不肯要,我便下定了决心。你动不动手,其实没什么差别。”
“是……是吗?原来臣妾是多此一举了。我以为,我以为她到底是您的长辈……”
“不知轻重、看不清自己位置的长辈吗?朕是隆献恭王一脉,认真算起来,和她关系远得很。从前不过是看在父皇的面上给她些尊重,孰料竟纵出了这样胆大包天的人物。再由着她放肆下去,连朕她都敢下药陷害了!”
叶薇沉默。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原来这个姑母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连血脉上的联系都少得很,更别说什么情分了。原来是这样。
他碰碰她的脸颊,眼中不再有愤怒,而是深深的探究,“你会这么想,是觉得自己不如她重要吗?你不相信朕会为了你治她死罪,反而觉得朕会因为她赐死你?”
她没有回答。他闭了闭眼睛,用力将她搂入怀中,“我以为,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可原来……阿薇,你不用防着我,不用害怕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替你打算、会护着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男人的怀抱是那样熟悉,有力的大手搁在她腰上,衣襟袖袍上是沉水香和龙涎香混杂的气息,她闻了一年多,早已铭记于心。
就像他的面庞和声音,通通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刻入了脑海,存入了心中。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清楚地描摹出来。
有个称呼先于她的意识,脱口而出,“子孟……”
他勾唇,笑意深入眼底,“恩,我在这儿。我的阿薇。”
她顿了顿,重复道:“子孟。”
这回他没有回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碎琼乱玉、洋洋洒洒,而轩窗边一对璧人相拥而立,端的是郎才女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松开她一点。右手托着她下巴,检查适才被自己捏出的痕迹,“记清楚了,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不然朕就让你感受下什么叫天子之怒。”
叶薇抿唇,“像今晚这样不理人吗?还是说下回您就会改掐臣妾的脖子了?那臣妾可真是怕得很,一定不敢再犯!”
他点头,“不错,都敢取笑朕了,看来你心情调整好了。”
叶薇闷笑两声,见他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终是道:“好,臣妾以后会谨遵您的吩咐,安分守己、休养生息,不去掺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一个名符其实的颐妃,好吗?”
原以为他听了这话会满意,谁知他竟挑起了眉头,“名符其实的颐妃?你以为朕赐你这个封号,是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睛,“您不是说了吗?‘休养之颐’,不就是嫌弃臣妾太不安分了?那我以后就安分些好了。”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仿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薇觉得不对,小心翼翼道:“难道不是?”想了想,“颐,还有脸颊的意思……难道,你是在夸我长得好?”
皇帝无语片刻,按了按额头,“朕记得你书念得不错,难道不记得《易经》里面解释‘颐’字时,是怎么说的?”
叶薇认真回忆,“‘颐者,养也。’颐妃,就是……”
她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而他见她终于领悟,也暗叹口气。慢慢低头,吻上她漂亮的黛眉,他动作郑重得仿佛那是绝世的奇珍。
“‘颐者,养也。’朕的颐妃,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用cao心,交给我。朕养你一辈子,护你安乐无忧。”
叶薇咽下口唾沫,胸腔子里是越跳越快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冒出来。她看着脸色不善的男人,结结巴巴道:“所以,你生气是觉得我行事太过冒险,而不是因为……因为我气死了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