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明白地挑破,姚嘉若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连郁怒的眼神都不敢有,生硬地扭过了头。叶薇敛去面上的表情,不咸不淡道:“是非曲直陛下早有公断,本宫也不会时时纠缠过往,昭容大可放心。只要你以后别再重蹈覆辙,相信也不会再有谁提起那些事情……”
这样的口吻,居高临下,全然是上位者和底下人说话的样子!
短暂的惊讶后,大家却又不得不表示,她这么跟姚氏讲话虽然吓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严格说起来,叶薇如今贵为昭仪,而姚氏是上三嫔中的昭容,两人虽然品级相同,可昭仪位居九嫔之首,姚氏又连封号都没有,见到叶薇是该行欠身礼的。可别说对着叶薇了,哪怕是确确实实比她高一级的睦妃,她也没有半分表示,适才见面时,居然就只对贤妃见了个礼!
这要是认真追究的话,可是能定个不敬上位的罪名的!
姚嘉若也想到了这层,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动作。叶薇看她连拳头都攥起来了,心中不免生出些佩服。
想当初,宋楚怡在经过五个月的幽禁后,整个人都灰败颓唐了不少,她却还能维持自己的架子。这么看起来,姚嘉若虽然外表像个率真单纯的小姑娘,内里的骨头倒比嚣张惯了的宋楚怡还硬些。
难得,难得。
叶薇向来欣赏有骨气的人,若换了旁人少不得称赞几句,但对着这个害了蕴初、害了韵妃、现在还打算继续害她的姚嘉若,所有佩服都化作厌烦,完全不想给她好脸色。
她不是想对付她吗?那咱们就看看谁手段更高吧。反正阖宫都知道她行事嚣张,如今不过是再展示一次而已。只要不做出真正出格的事情,就算是大长公主也找不到由头治她的罪。
要我忍气吞声、好言好语地陪你演了姐妹融洽,回头再耐心等你的报复,算盘也打得太好了点。既然咱们都成了仇敌,不恶心得你寝食难安,怎消我心头之恨?
紫微殿前有长长的台阶,长阶尽头的空地上,锦衣华服的女子们沉默对峙,一时竟找不出化解僵局的办法。
“贫道参见诸位娘娘,娘娘大安。”
陡然传来的声音让众人都为之一惊。忙不迭转头看去,却见仪态出尘的天一道长手执拂尘立在一丈之外,淡淡地看着她们。
叶薇见到谢怀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偷眼去看沈蕴初。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蕴初并没有盯着谢怀看个不停,反而垂下视线,开始研究脚边那块雕刻有莲花纹样的地砖。
“诸位娘娘缘何立在门口?若是来为太上侍疾,请去偏殿伺候,汤药膳食自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诸位这般挤在门口,恐挡了道君的祥瑞之气。”
贤妃闻言忙道:“多谢道长指点。本宫适才忙着叙旧,竟忘了这个,还望饶恕则个。”
“娘娘言重。”谢怀客气地颔首,“太上再过半个时辰便会醒来,贫道得去准备下午的讲经,就不陪诸位了。”
贤妃福了福身子,“不敢打扰道长大事,请自便。”
众人也跟着她福了福身子,“道长请自便。”
谢怀目光如水,不经意般掠过贤妃左侧、暗蓝襦裙的叶薇,在那张玉颜上停顿了两息的功夫,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叶薇入宫后的第一次侍疾就在这样诡异莫测的情况下开始了。
紫微殿内有吴国大长公主盯着,贤妃和姚昭容都在那里打下手,叶薇和睦妃则被分派到偏殿盯着汤药。红泥小火炉上放着【熟铜小罐】,殿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她和睦妃相对而坐,彼此脸上都带着笑,却几乎不怎么交谈。
不为别的,只因两人的关系太过微妙。
睦妃岳芷汀饱读诗书、娴静文雅,与人说话时总是客客气气的,叶薇对她印象并不坏。若非她与宋楚怡自小交好、亲如姐妹,她大概还能和这位才女深度交流一番。可惜如今宋楚怡倒台,岳芷汀的父亲、吏部尚书岳霖又是左相多年的拥趸,她便成了左相一派在后宫中新的势力代表。叶薇还筹谋着把这位老爹和他夫人打入谷底,自然与她站到了对立面。
淡黄色的烛光里,女子容貌静美恬淡,眸如琉璃肤似玉,察觉到叶薇的注视时微微抬眼,流露出询问的意味,“慧昭仪,怎么了?”
叶薇笑着摇头,“没什么,刚才被白气冲了下,眼睛有点不舒服。”
帷幕被挑起,有宫娥快步进来,轻声道:“奴婢参见睦妃娘娘,参见昭仪娘娘。您二位谁能随奴婢去一趟,关于这汤药,侍御医有点细节需要交代。”
她这么明白地挑破,姚嘉若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连郁怒的眼神都不敢有,生硬地扭过了头。叶薇敛去面上的表情,不咸不淡道:“是非曲直陛下早有公断,本宫也不会时时纠缠过往,昭容大可放心。只要你以后别再重蹈覆辙,相信也不会再有谁提起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