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不知这位究竟是何意,赶紧跟上,拦在轿前:“这种节庆,老师方外之人,红尘滚滚,怕沾衣。”

“怕?”沈青鸾重音重复了这几个字,眼前忽而闪现出郑玄前世手撕遗诏的场面来,那种吞天的气势,谁看得出他心里还有一个怕字。

“小孩儿,你让开。”沈青鸾驻下步子,往玉虚面上递一眼。

玉虚是郑玄的亲传弟子,打小儿念的《老庄》,学的是得道炼丹,见得没有一个不是高官雅士,哪里拦过这样的煞星,登时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道:“您别……”

还没等沈青鸾亲手撩开轿帘,郑玄便从中出来了,他神色之中并无倦意,手中持着一柄白玉拂尘,站如青竹劲松,掺了几缕雪白的长发放下一半,眉目清朗。

沈青鸾好好地看上一遍,随后道:“我带你玩去,你别回了。”

郑玄似是怔住了,他还一语未发,就被这句话冲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上沈青鸾那双亮如晨星的凤眸,感觉抽进肺腑里的空气都满是红尘烟火气。

偏偏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的,伸手握上他掩在广袖里的腕,道:“这点儿红尘气都怕沾吗?国师大人?”

郑玄紧紧地看着她的脸,想要从中窥出一丝一毫的阴谋算计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沈青鸾的手段,让她亲手碰过的地方,连皮带肉削进骨头里去,都怕上面的瘟毒往四肢百骸里浸。

好没诚意的激将。郑玄闻言心道,却挣开一半,转了个方向握住她的手指,好像浑身都是铁打铜铸的,没一点儿惧意,不闪不躲。

他说:“那有劳景王了。”

沈青鸾眯起眼,往他面上一盯,随后不由分说地把这位当朝国师拉走了,没入人潮流水般的街巷之中。

只留下国师大人的舆轿和道童,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伫了片刻,玉虚一甩拂尘,急道:“愣着什么,回府叫林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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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鸾武功卓绝,放眼天下,同年龄者难出其右。郑玄同样身怀武功,且天赋异禀,真正动起手来往往不会吃亏。只是因玄灵子惜身修养的缘故,他已有三五年未与人交手了。

沈青鸾不同,她出身将门,镇边八年,常与那些武艺高超之人过招,即便是回京封王,身上也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的戾气。

开朝以来第一位女异姓王,攥着国师大人的手穿行于街中,路过无数叫卖摊贩,赏遍灯影美景,大约行了一刻多,想是离得远了些,沈青鸾侧首问他。

“我这么突然,你也敢来。”

郑玄眉目疏清,双眸却幽黑深邃,映在沈青鸾眼中,有一种冰冷的温柔。

“舍命陪君子,有何不敢。”

沈青鸾在心里念了一遍君子这两个字,再例数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凤眼微眯,凑过去低语道:“你讽刺我。”

郑玄岿然不动,哪怕对方温热的气息已扑进脖颈间,也没有一丝颤动,他的眼眸里纳进沈青鸾的面貌,轻轻地问:“我说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