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宛若火灼的焦怒烧上心头。

她好似并未说笑。

贺青洲伏在地上,掌心的冷汗将衣衫濡湿,他的畏惧好像也仅止于“死”这个字,到了这一刻真正来临之际,反倒有一种如其所预料的镇定。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好似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缓慢地向沈青鸾叩了个首,像一摧即碎的瓷器摆件儿,在赏玩之人的手中倏忽坠地,并无多么强烈得生的意志。

锵然拔剑之声。

寒光闪过眼眸,折出刺目的雪芒,这把染过无数鲜血的长剑横劈而下,挟着烈风袭来。

他已闭上眼,情绪已压抑到极致。就在长剑挥落的瞬间,他体内根种的毒素也随情绪起伏而骤然发作。

长剑悬停在贺青洲的脸颊边。

剑锋未切肤,却有殷红至焦黑的血液一滴滴落下来。贺青洲蓦地呕出一口鲜血,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连偏头看一眼悬停剑锋的空当都没有。

他爬不起来,漫过咽喉的痒意化成剧烈的咳嗽,鲜血沿着唇角,流成一道殷红的线,如残梅般碎在地上。

贺青洲转过头,贴上冰凉的剑身,被近在眉睫的锋刃在脸颊上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沈青鸾下意识地移开了长剑。

这张脸太犯规了。只要面对着这张脸,她就会想起……

想起一个满身月华寒如霜的背影。

那些滴落的鲜血,唇角未拭去的殷红,仿佛在她的记忆里猛然碰撞了一下,炸开一股极致而短暂的痛楚。

沈青鸾与他对视。

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他衣袖沾血、眼中仿若尘灰已尽、一切枯涸。

沈青鸾收回长剑,随着剑锋入鞘之声,将掌心搭在剑柄边缘,忽地问向一旁的鸨母。

“他身体不好?”

鸨母瑟瑟缩缩,有些结巴地回道:“对……对,我们洲儿从小身体就不好,美人薄命嘛……自古皆是。”

沈青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垂下手把他拽了起来,拢到膝头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

“派你来的人想要什么?但想要本王宠幸你?”

贺青洲趴在她膝上,好像已经没有气力来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低低地喘息,连气都匀不过来。

太脆弱了。沈青鸾想。

我喜欢的国师大人,也是这么脆弱吗?我竟喜爱这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