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降屠城的不止秦军,但长年累月数以万计六国军士的鲜血和人头,已经把秦国拱上了代表杀戮和血腥的王座,厅堂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气氛低沉凝滞,忽地有一年轻士子猛地起身激愤道,“韩魏两国二十余万兵士人头落地,定要重现当年赵国举国戴孝坟堆冢塚哀鸿遍野的惨状,杀戮深重,秦纵是逞得一时之胜,也必不久矣,屠戮百姓更是残暴嗜血之为,暴[政也,秦王暴君也!”
年轻士子此言一出,董慈身边的兴平便有些坐不住想起身,只方才言杀的一人当下便开口反驳道,“墨家兄台此言差矣,战必战,战必胜,贵速不贵久,以战止战,若不杀降兵,兵祸之年年复一年,何年可止!”
厅堂里有不少人都点了点头,竟是认同了这名弟子的说法,这应该是是名兵家弟子,只难免戾气过重,听口音能听得出此人是秦咸阳城的人,身后有一群差不多着的学子装频频点头,此人在士子见估计还有些名望。
董慈正观战听道,旁边兴平站起来朝方才那名弟子行了一礼,反驳道,“兄台此言差矣,兄台为兵家弟子,更应为善而战,言善战,善待被俘军士,杀降六国之民,为战而战,何义哉!”
听了兴平的话董慈是真惊到了,一口茶差点没当场喷咳出来,秦国屠戮他国将士本就是惯例,兴平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分明就是站在了赵政的对立面。
董慈看着义正言辞的兴平,都不知道这三年兴平都看了些什么书,知道为善而战,很明显孙子兵法他是已经看到些本质了。
读过孙子兵法的人都知道,孙武强调战争对国家有害,轻易不能兴起杀戮,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不得已这三个字就是这个意思了,后世人对孙武赞不绝口,赞他为带刀的佛祖,有一颗慈悲之心的绝世名将。
只是在场的这些兵家弟子们不这么想,依然坚持杀了敌国的士兵能快速摧毁对方的实力,听了兴平的话,当下便反驳道,“兵者,凶器也!战无义战,妇人之仁,天下何时能平,战乱何时能消!”
论道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兴平精通的是法家刑律,也不熟悉这些论道辨道的事,乍被反驳有些语塞,不由便朝董慈看了过来,他这一看不要紧,整个厅堂里的学子士子都朝她看了过来,那位兵家的弟子先是愣了一下,便朝董慈行了一礼道,“这位兄台有何高见,可否赐教两句?”
按理说兴平算是法家的半个弟子,是不可能对他国百姓讲究仁慈之心的,众目睽睽之下,董慈也顾不得想兴平的事,当下便起身回了一礼,朗声笑道,“兄台言之有理,兵者,凶器也,然则有一言在其后: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董慈对孙武佩服景仰,自然拜读过他的《兵法十三篇》,而且她在后世读过无数先哲前辈对孙子兵法透彻的分析和注解,所知所想就比这位兵家弟子全面一些。
弟子脸色微微一变,董慈看在眼里,接着温言道,“以杀止战杀降杀俘固然可以重挫敌国的实力,但兄台有没有想过,数几十万人众的军士皆是年青力壮之人,其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兄弟子孙,诸君闻之尚觉悲愤慨然,其父其母其妻其子焉能不恨,过一城杀之,平一国杀之,岂不是举城恨秦,举国恨秦,兄台易地处之,焉能不剥秦皮抽秦骨,长此以往,诸侯百姓趁其弊导其势,纷纷暴动而起,国之安危何在?”
“得一时之胜,何来长治久安?”
举国举城恨秦,天下尽数恨秦,得一时之胜,何来长治久安。
这正是杀戮俘虏屠城百姓最为致命的弊端和隐患,为政者当察之。
董慈此言此意一出,场内叫好声一片,那兵家弟子似是没应对过此类的言语,匆忙之下回了一句,“就事言事,民乱兵乱皆是兄台一家之言,便是确有其事,那也是以后的事,介时再出兵治乱不迟!”
董慈毕竟纳长百家,当下只觉这弟子并未学到兵家的精髓,摇头道,“兄台这就错了,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你病重了再来治病,祸乱已经兴起了才去堵截,跟口渴了才挖水井,上战场了才打造兵器有什么分别,当真如兄台所言,岂不晚矣!”
董慈话音刚落,有一人朗声应喝道,“兄台说得好,在下也有一言对刘兄,斩首俘兵屠戮城池虽是可以威慑四方,但余城百姓知道战败必死,必定会焚舟破釜拼死一战,军民一心之下,胜负尚且难说,如此只怕也不符合刘兄你兵家之言罢!”
杀降屠城的不止秦军,但长年累月数以万计六国军士的鲜血和人头,已经把秦国拱上了代表杀戮和血腥的王座,厅堂里一时间沉寂了下来,气氛低沉凝滞,忽地有一年轻士子猛地起身激愤道,“韩魏两国二十余万兵士人头落地,定要重现当年赵国举国戴孝坟堆冢塚哀鸿遍野的惨状,杀戮深重,秦纵是逞得一时之胜,也必不久矣,屠戮百姓更是残暴嗜血之为,暴[政也,秦王暴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