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一热,羊皮卷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层灰尘。
关瑾瑜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她始终低垂着头,连一丝眼神也不给她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捡了起来,擦拭干净,温洋的字写得极好看,也极端正,含锋藏锐,完全不像他的人那样放荡不羁。
“离衣吾徒,若汝得见此信,证明汝身平安,为师九泉之下亦当瞑目,勿要为吾等苦寻未果而心存愧疚,合该是吾等的劫数。单只一事,灵修与汝一道下山,然青城一别,汝再不见行踪。灵修遂引咎,放逐于江湖,势要将汝寻回,否则虽死不入青城,是以及至为师身死,终身未复与之相见。若有此机缘,盼能将灵修尸骨寻回,与吾等葬于一处,若无机缘,亦无须勉强。”
薛离衣心里好像被拉了一条口子,心血漫无目的的四处横流,就是汇不到一个地方,四肢都是冰凉的,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喉头立刻涌上一股腥甜。
“祈愿吾徒平安喜乐,一生安康。”关瑾瑜低声念完最后一句,手臂搂住了薛离衣的肩,将她半带进自己怀里。
女人怀里的一点温度薛离衣将行将分崩离析的神智拉了回来,她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像只虾米一样弓起身子,抬手死死抓住关瑾瑜的手背,一闭眼,将那口涌到喉头的心头血强行咽了回去。
关瑾瑜毫不怀疑手背被她抓破了一层皮,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皮肉上的这点痛,于薛离衣此时的痛苦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关瑾瑜双臂环住她的肩,紧紧的把人抱在了怀里。
薛离衣很快就安静下来,确切的说她从来没有吵闹过,比之前更加静默了。
她抬眸茫然的看了关瑾瑜一眼,双目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关瑾瑜在那一瞬间以为她会哭,可她究竟是没有哭,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还没忘记把关瑾瑜拉起来,一起出了药庐。
薛离衣视线所及便是那棵盎然独立的大槐树,她愣了半晌,对关瑾瑜说:“这应该是我师父临死前栽下的,他说等它长大了,我是不是就回来了……”
今已亭亭如盖。
她忽然就泪如雨下。
离药庐不远的地方有座青竹林,温洋和其他人的尸骨就埋在这里,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青草,有只雀鸟落在墓碑上,被久违的脚步声惊动,扑楞着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