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么歉啊?记得家法就成。”
“不成的。”方伊池难得没有反驳,而是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我愿意。”
“因为我误会了先生。先生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
“我以后再也不会平白无故怀疑先生了。”
方伊池硬着头皮说完,心跳如擂鼓,不等六爷开口,扭头就跑,头都不敢回,挤开人群,从钟楼一路跑到万福阁,浑浑噩噩地随着香客涌进阁内,听着禅声阵阵,忽而落下泪来。
念佛一声,罪灭河沙。
怀疑六爷,讨要保证,实在是罪过。
方伊池不是信徒,此刻却跪在了蒲团上,许的不是六爷先前说的誓言,而是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平安康健。
虔诚地拜完,方伊池随着人流走出了万福阁,自脚迈入广袤天地的第一步,心情豁然开朗。
不是他方伊池过于自信,而是贺作舟给了他那份能在贺家活下去的勇气。
旁人会悄默声地死了。
他有先生,自当勇敢地活下去。
雪依旧在下,方伊池没拿伞,他走了几步,停下来抖落肩头的碎雪,不经意间看见huáng琉璃筒瓦上倒挂下来的晶莹的冰凌,竟想像小时候那样,伸手去掰。
念头刚起,他就心虚地道了声:“罪过。”
雍和宫可是出过皇帝的王府,岂容平头小老百姓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