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作舟此刻再迟钝,也看出方伊池情绪不正常,眉头缓缓皱起:“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方伊池猛地提高了嗓音,跪在沙发上,不停地甩着药方子,“白纸黑字,上面写着呢!”
“写什么了?”
“白喉!”方伊池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两个字儿喊了出来,继而像是脱了力,颓然栽回沙发,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绝症……严医生把药方落我这儿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
“我不知道这病能撑多久,就记得以前人家提起,都说治不好。”
“……”
“我琢磨着,就算您再稀罕我,也不能为了我不顾以后的事儿。”
“……”
“我找阿清,就是想学学勾引人的法子,好在死之前帮您争一争家产。”
“……”
“我没什么旁的本事,也帮不了您更多的事儿。”方伊池一口气说到这里,反倒没那么难过了。
这么些天,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哭过、怨过、崩溃过,最后撑着他qiáng颜欢笑苟活至今的,就是帮六爷争家产这一件事。
如今话说开了,刺眼的药方飘落在他们之间,一切都应该做个了结了。
方伊池悲哀地勾起唇角,早就没了哭的劲儿,手却搁在了领口,颤抖着拽纽扣:“咱来一回吧,彻彻底底地做回苦命鸳鸯,我也不晓得自个儿能不能活到帮您夺回家产那一天,但总归……总归要试试,对不对?”
“等会儿。”沉默许久的贺作舟神情怪异地打断了他,先按住方伊池扒纽扣的手,再拾起皱皱巴巴的药方子,片刻后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