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作舟磨着后槽牙,把肩头的披风扯下来裹在方伊池身上:“睡吧,有你爷们儿在,天塌下来也不怕。”
方伊池当真困。自从离开北平城为六爷抢钱,他就没睡过安稳觉,如今好不容易抱住自个儿的梧桐枝,前些时日的困顿就死灰复燃似的全来了。
“先生怎么来了?”不过方伊池还记得正事。
连进方家都能气定神闲的小凤凰忽然慌了,他费劲儿地从怀里掏出信封,怕皱,还用手扯了扯,再巴巴地塞进贺作舟的手里:“先生,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钱,你拿去用,不够……不够的话……”
方伊池犯愁地拧眉,余光扫到跪在地上的方正北,豁然开朗:“不够,我就再上方家给您抢!”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贺作舟差点又一口气没提上来,活生生给小凤凰气死。
可不得了,小凤凰翅膀硬了,还敢怀着孩子去抢钱呢!
贺作舟又气又急,捏着方伊池的耳朵边,舍不得使劲儿,就自己往前凑:“小祖宗哎,甭扯了,你肚子……”
话音未落,汽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先生?”方伊池没听见后半句话,好奇地抬头。
贺作舟皱眉往远处看了两眼,将他按进怀里:“罢了,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方伊池闷闷地应了,蜷缩在先生怀里激动了会儿就撑不住睡了。
贺作舟等他的呼吸平稳了,才将黏在小凤凰身上的目光暂时投向道路的尽头。
尘土飞扬,贺六爷的眼底闪过晦暗的光,警卫队已经自发地排列在他的身后,静默如同雕像。
只有严仁渐背着个药箱,蹲在地上蹙眉闻方正北摔碎的酒壶,片刻后神情一凝,不顾贺作舟扫过来的冰冷目光,抓住方伊池的手腕子急切地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