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壮心里喊了一声不好,觉得这忙真是帮错了。

苏晓原的声音叫张钊如虎添翼,干他们丫的。“我告诉你,刚才我们可一直拍摄呢,你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她家的比特犬不栓,差点儿咬死人,要不是老何家的叔叔把它拍死了,这就不是一条狗命的事儿,是他妈一条人命!”

“对!一条人命!我爸是救人呢!”何安终于说话了,心里感激得要哭。钊哥这些话都是自己心里想的,可他这张嘴白长了,对着这个蘑菇头,一句明白话都扯不清楚。

高大壮埋怨地瞪了一眼蘑菇头,丝毫不见惊慌:“小同志,说话要懂规矩,我们法务工作者……”

“法务工作者?民警盘查案情有来一个人的吗?最起码得有俩在场吧!”张钊彻底忍不住了,从苏晓原说就一个警察来的那一刻,他大概捋清了整个关系,“有本事多叫一个来!就一个警察我怕我家说不清楚!您是帮朋友出头要钱吧?这女人给你多少好处?晓原!拍他!拍他脸!我告儿你,这可是拍摄,这是我权利,你少欺负老百姓!”

苏晓原本身怕得很,叫张钊的气势感染,他豁出去了:“对!我、我一直拍着呢!你都没跟我们报警号!你……你身上的执法记录仪呢?”

干!仙鹤就是聪明!张钊将计就计:“对!记录仪呢!我现在还要和你报警呢,她家比特犬多大?那他妈是四环内能养的大型犬吗?是不是平时给你塞好处了才养起来的!还想进屋?进屋叫私闯民宅你懂不懂!敢进来,我一脚给她丫的踹出去!”

蘑菇头像被一道雷劈在原地,说的每一点都对得上。要不是给当地派出所上供,自己家的比特犬早叫人举报了。

“你!”她凶相毕露,“你们都给我等着!想这么算了,没门儿!”

说完带着没用的高大壮走了,她这一走,四面八方开着的窗户才探出脑袋来,拼命问着何安,到底你家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吵着您们休息了……对不住啊。”何安吓出一身白毛汗,一把带上了门,“我靠……我靠……吓死我了,钊哥,她怎么报警了啊?她不会报警抓我爸妈吧?”

张钊也出了一身汗,从没和警察正面怼过,说完全不怵肯定不真。“不会……她心里有鬼,她不敢!”但他还得安慰别人,一把给苏晓原搂过来,假装要看手机:“我看看拍得清楚吗?”

苏晓原叫人搂了一把,竟然没推。因为他也怕。“挺清楚的,我拍摄技术过硬,把人正脸都拍着了。”

“嗯,那就行。”张钊像摸何安昌子,顺手摸了他一把后脖子,湿的,都是吓出来的汗,“别怕,不用怕啊,他们再回来有我和何安呢……你回家把这个视频导出来,给何安一份,也给我一份。他们上什么网发了什么,咱们也会。我就不信现在的人都是傻逼,能叫他们一个小视频给糊弄了!大家不是都爱看反转吗?咱们就给他们看看反转!”

何安的手还是抖,比他推铅球还抖:“真能行吗?我爸不会丢工作吧?”

张钊知道他怕什么。环卫这份工作近年来才受到国家重视,不仅工资高了,还有医疗保险养老。就何安家庭的状况,丢了这份工作,他爸妈没地方找能给养老金的工作。这才是他家最担心的。

“丢不了,本身就没多大事儿,就是你爸妈被他们家吓着了。”张钊拍着他劝,“你也是,长这么高得学会用,该吓唬人的时候吓唬人,他们能怎么着?我要是你,谁敢欺负我爸妈?快快快,去把叔叔阿姨接回来,这两天你先照顾好家里再去上学。教练那边,我帮你请假。”

苏晓原握着手机的手也抖,单薄一片儿肩膀在张钊怀里缩着:“对……先把叔叔阿姨接回来吧,让他们别担心。咱们这么多人呢,肯定有办法!”

何安很皮实,训练再累的时候也没哭过,比昌子扛摔。可这会儿眼睛有些酸,酸得特别久违。他摸了一把眼睛,只是酸,没有眼泪。

对一个穷孩子来说,早就不哭了。

“谢谢你们俩了。”他站在灯泡底下,肩膀像一张拉开的弓,很宽。

“谢屁,往后知道怎么办吗?”张钊给了他一拳。

何安点了点头:“知道,好好训练,考大学。我想考大学。”

苏晓原经历过无数大考小考、彻夜复习,从没叫过苦。可何安这一句,苦得他脚底下发软。我想考大学,他别开脸,四周是一间贫穷的家。

“行了行了,咱们都能考上,你别多想。再说还有昌子呢,幸亏丫没来,否则真跟警察干仗了。”张钊一直搂着苏晓原,想霸着他,“我先送他回家。你一会儿记得上网,再叫昌子想想办法。他认识的人多。然后是……苏晓原同学,我怀抱温暖吗?这可不是我流氓了吧,我的清白被你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