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对不起。”徐涓喉咙干涩,低下头,单手捂住了眼睛。

裴聿看都不看他了,忽然走进书房,从书房里拿出两个东西,是都精心裱好的一幅字和一幅画。

字是《兰亭集序》,画是徐涓曾经亲笔题了诗的《寒梅图》。

裴聿当着他的面把画框“哐哐”摔裂,取出两张纸,一张一张细细撕碎,然后把碎纸屑扔到他面前——

“分手吧,我送给你的真心就当喂狗了,不用还了!”

第四十九章

僵持期,沉溺在痛苦挣扎的沼泽里时,往往会觉得:我们俩好不了了,但也想象不出分开是怎样的情形,由于无法想象,潜意识里会有一种永远都不会分开的错觉。

那就拖吧,拖着最简单,不用往前走,也不用往后退。

但说出“分手”两个字,远比想象的更容易,就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遇到了他,忽然就控制不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够了解的人,忽然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甚至想好了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然后,忽然间全部崩塌了,原来那甜蜜得能杀人的爱情是一场海市蜃楼,来得突然,去得突然,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身陷泥沼了,这时,既希望对方能拉自己上岸,“救救我”,又希望他赶快放手,“让我死吧”。

而最后,这场慢性杀人一般的恋爱,被“分手”解决了,轻飘飘的,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地球没停转。

谁也没死。

“分手”和“你好”、“天气不错”、“我很喜欢你”一样,只不过是普通的汉字,唇舌一碰,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一刀两断了。

徐涓被裴聿“送”出门。

这回是真的留不下了,他的所有东西,裴聿亲手清点好,一件一件搬到门外。

深更半夜,动静闹得有点大,有邻居被惊扰,推门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是分家似的场面,当事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就退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关上了门。

这是深秋。

徐涓和裴聿一个站在楼道里,一个站在门内,见了最后一面。

一个月后,徐涓才听说,裴聿在他们分手之后大病了一场,卧床许多天,为此,他母亲专程从老家赶过来,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这个消息是从唐思思那儿传来的,彼时徐涓正堵在晚高峰的马路上,前方车辆纹丝不动,他不耐烦地摆弄手机,看见唐思思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陷入了沉默。

这个月,徐涓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里租了套房,一人独居,生活变得很安静。

其实安静也是一种难得的东西,以前徐涓体会不到,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过得太热闹了,高兴时有人陪,伤心时有人哄,永远有人把他放在心尖上,珍之重之,生怕他过得不好。

可他却觉得自己特别缺爱,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真的没人爱了,反而没感觉了。

要说痛苦,也许有一点,但无大碍,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