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她们是不会冷静地去思考皇帝为什么要那么清楚她们的选拔过程以及这是不是合理这种事的。
赵氏这么轻描淡写的三言两句,就轻易将众姑娘们的敌意调拨了起来,连带着这会儿坐在桌边的银铃一只手捏着帕子也显得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因为作为陆双最为亲密的玩伴,她今天梳得也是一个堕马髻,这种头发蓬蓬松松,椎中处结丝绳,状如马肚,梳起来可以掩饰住后脑勺因孩童时期睡觉习惯不好而睡出的平头,也显得十分可爱活泼……
只不过,这样的发型用在今日这样顶瓷杯走路的测试里,那简直是和抹发油作死程度不相上下的自行添堵行为。
银铃还记得,今日早晨陆双来敲她门的时候时间还早,当时她正好就在梳头,而整个过程中陆双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后看着她梳了这个一个发式,却一个字都没有提点他……想到这,银铃不由得转过头看了陆双一眼,却意外地发现这会儿她那青梅成双的好友也正安静地看着她,一双黑色的眸子极为清澈,居然见不着一点儿愧疚和心虚。
银铃心中一紧,又是猛地一松。
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赵氏在挑拨离间,于是笑了笑,手帕点唇一笑干脆出声道:“赵姐姐说的是,今儿我梳头的时候,我家双双就在旁边看着,千万般阻止我梳这么个头发,结果偏偏我鬼迷了心窍,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此话一出,赵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那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没能成功在这姐妹中间挑拨离间,她当然是不高兴的。
至于高兴的嘛……
白术蹲在房顶上,捂着胸口为陆双有这么一个巨型猪队友心塞无比——上次这孙银铃口无遮拦,侧面落实众人心目中陆双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弄得自己遍体生香,让陆双遭人暗地里嘲笑猜测,这也就罢了,结果今天她又自作聪明来了这么一出戏码来秀姐妹情深,她这般说,可不又落实他人猜测陆双早先得了消息才梳了个巧把式方便过关的事儿了么?
白术看得连连摇头。
这会儿这么个巨大的坑连她都想到了,这一生事业都奉献给了宫斗的其他宫中女人当然也能想到——比如,现在桌边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的宫女们以及赵氏脸上那要高兴不高兴便秘似的表情恐怕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时间,那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陆双也是个镇定人,听了银铃的话,她也只是笑了笑,续而亲密似的压低了声音淡淡道:“早就与你说了,你那脑袋圆溜得很,一点儿也不平,这样的发式梳未免觉得脑袋大,傻得很,你偏生不听我的劝——你看吧,这下子,连老天爷都帮着我要说服你。”
一句话,不仅体现了她与银铃那亲亲密密的小姐妹关系,又是逻辑清晰不勉强,简简单单便将所有责任推给了玉皇大帝他老人家。
房顶上,白术立刻五体投地地给跪下了:就这智商这情商,往后陆双要不当个什么正宫娘娘,她脑袋剁下来给君长知当球踢。
小本子摊开唰唰唰的记录,白术奋笔疾书之时,宫女们终于是三三俩俩成群从桌边散去各自回了房,见众人散去,银铃与陆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便也一同起身离开桌边。
两姐妹在低声细语,一路走过回廊,却不知道在她们的脑袋上,有另外一个人鬼鬼祟祟踮着脚踩着瓦片,做贼似的从这个屋顶爬上另外一个屋顶,轻车熟路早早就摸到她们的屋子房顶上,蹲稳了等好。
白术先到一步,只因这俩姑娘在外面说话向来小心,说话声音极低,她一边还得赶路努力听也听不清楚,所以索性放弃那么一段跑到目的地等好——却不知这会儿当这姐妹俩相携走进她们俩拥有的那个独立小院子,眼瞧着就要到房间的时候,那话题已经从寻常女儿家的话题逐渐开始步入腥风血雨……
只见孙银铃挽着陆双,一边走一边仿佛漫不经心道:“双双,今日若不是我没被猪油蒙了心,恐怕就要被那赵氏懵了去从此疏远你,你以后要注意些才好。”
孙银铃一番话说得白术都替陆双觉得心塞,果不其然,只见那陆双微微一愣,脚下一顿……眼看着房间近在咫尺,也不急着进去了,见已经回到了她们的院子里,陆双索性将话放开了说道:“怎么,我就知道你要往心里去……你个爱记事儿的丫头,我若是真有什么个通风报信得来的消息,我还能不跟你说?今早我可是看着你梳头的,怎么可能生生见着你往火坑里跳?”
在这时候她们是不会冷静地去思考皇帝为什么要那么清楚她们的选拔过程以及这是不是合理这种事的。